曹庶说完猜想,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奶奶曾经说过,关于我身世的故事,颇为离奇。说我是白骨夫人从寺庙里偷出来的,然后白骨夫人死在后山,我又被爷爷带回家。
后来很多人都说我是天生带身份的。我确实是三世童身。
这一切的古怪,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目前最困扰我的有两大问题。
一个是封印身上的罡气,过普通人的生活。这一条勉强是完成了。如今身体里有三条鱼,我们彼此镇守,彼此平衡。
还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一直如鲠在喉,那就是我的身世问题。
我如果对自己怎么来的,一点都不上心,那我也太没心没肺了。
只是寻常生活中,我不好提这个事,让爷爷奶奶难受。他们老两口对我有养育之恩,当自家孩子来处,我如果平时非要追究自己的身世,那有点太没良心了,太没脸没皮了。
我的计划是,趁着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多工作多攒钱,等多少年之后两位老人不在了,我再拿出相当的时间和精力去调查这件事。
来世间一遭,连自己爹妈都不知道,那有点说不过去。
现在,曹庶提出了一条假设,那就是,我和他一样是入妄者。
我细细想想,细思极恐,因为我们之间确实存在很多共同之处。
首先,我们的出身都是一片空白,找不到爹妈。他的起点是十七岁,我的起点可能是没满月,但本质是一样的。
再次,我经常会冒出一些灵感,这些灵感能让我突然打破眼前的困境,正所谓灵机一动。
再一个,自从我在中专毕业,回到村里以后。自己整个人生经历就好像被谁设计出来一样,跌宕起伏。
从满婆子算计我开始,接连遇到了浩然先生,陈京华,然后是黄九婴,常三娘……
好家伙的,光光这一个夏天,我的经历就堪比寻常人的大半生。哪个人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见那么多江湖道高手。
很难不起疑啊,是不是人生真的存在一个剧本。有人在设计我的一生,在往上写着我的命运。
我叹口气:“我的身世……”
曹庶道:“你别想这么多,我有个提议,你莫不如来帮我破妄,整个过程中或许对自己也有所启发,你也能破妄而去,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真正的世界。”
我沉吟片刻:“曹哥,说实话,就算我是入妄的修行者,目前来说,我还离不开这里。这里我很有归属感,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的根儿,就在这儿!我是有些身世问题,但比起现在的家人……他们更重要。”
曹庶笑了:“那你就是还没到启悟的时候,我也是花了几世数百年才厌倦了这里的生活。你刚刚开始,漫漫人生路,慢慢体悟吧。你现在的功课,或许就不是破妄,而是体验。”
我沉重地点点头。
“然后我就去了岳阳山,”曹庶继续讲述自己的经历,“真的找到了宗门遗址,不过已经翻修多少次,根本就看到原样。成为一个旅游景区,买票才能进去。”
我收回思绪,不再想自己的事,而是静心听他说。
曹庶道:“你知道我最终找到什么了?”
“什么?”
他说道:“我在后山,走了一条只有我们宗门才知道的绝密小径,然后找到了荒草中掩盖的洞窟。那是我闭关的后室。”
我浑身一阵电流般窜过,喉头动了动,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曹庶道:“我来到闭关的后室前,心跳都快出来了,难道推开那扇门,我就能看到自己?”
“匪夷所思。”我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
“我当时推开了后室的门,这么一看……”曹庶喉头动了动,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难道你没看到自己?”
“是的。”曹庶点点头:“后室空空如也,并没有我的肉身,我不在。”
我眨眨眼,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
曹庶道:“这件事只有两个解释。第一个解释是,我的身体在我入妄之后,被动过了。如今在哪里不知道。第二个解释是,这里并不是我原来的世界,只不过是两条并行相似的时间线。”
我舔舔嘴唇,喉头动了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你觉得哪一种对呢?”我问。
曹庶说:“我很愿意相信是第二种,但事实证明,是……第一种!我的肉身被人动过了,现在下落不明。”
我问为什么。
曹庶道:“因为我在后室发现了墙上有四行谶语。”
“谶语?”
“是的。”曹庶道:“我在入妄之前,墙上是没有字的,而现在有了字。这四句谶语,明显就是写我入妄的事。好像写这四行字的人,提前就知道了我日后会到,会来这里,就是写给我看的。”
事情越来越离奇了,我已经无力思考,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已经被多重世界和多重时间线弄懵了,只能听他说。
“谶语怎么说的?”我问。
曹庶掏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一段视频给我看。视频上展现出一个主体颜色暗红的木质房间,家具和装饰都古香古色,制式奇古。
中间放着一个蒲团,就在蒲团对面的墙上,挥毫泼墨有四句诗。
“三尸焚尽鱼龙变,
蝶魄穿云叩玉关。
莫问旧躯寻本来,
丹炉火里换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