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深夜,四五十个土匪堆在客栈的大厅,虽尽显病态,但也比一群鬼怪还要吓人。当夏妙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犹如见到神明一般,纷纷虔诚拜倒,磕头如捣蒜苦苦哀求。
地上摆着三副担架,上面躺着的人已是奄奄一息,其中一个喽啰跪爬几步,痛哭流涕的对夏妙才说道:“素闻神医妙手仁心,还请大发慈悲救救我们二当家和这帮兄弟吧。”
夏妙才上前几步,也没急着让这些人起来,仍是满脸严肃的说道:“你认得我?”
随后用手一指,明知故问:“这些人又都是怎么回事儿?”
那喽啰抹了一把鼻涕蹭在衣服上,回道:“前几日在北城有幸见过神医,那时我被疟疾困在城中,因身上无钱,所以只能等死,还好有神医出手才救了我一命。但不成想这缺德的疟疾竟传到了山寨之中,当时我还没有回去,他们也并不知道神医的灵药能够彻底根治,所以仅在两天的时间里,死掉的人就达到了半数。我回去之后,发现大当家的已病入膏肓,都没来得及抬到这里医治就宾天去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几声,随后接着说道:“就在今天早上,寨子里的疟疾彻底爆发,剩下的人全都无一幸免,我们二当家和另外两位弟兄最为严重,所以我才带着他们前来寻求神医的帮助。”
“你是说,你们山寨的人都在这里了?”夏妙才问到。
“对,还活着的,都在这里了。还请神医快些赏药,这是我们寨子里所有钱财,你都可以拿去。”说着,喽啰就从腰上解下一个大布口袋,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打开袋口一看,里面装的,原来是满满登登的金条。
夏妙才本想拒绝,但不想被金定抢在了前面。一向视财如命的他,今天却不为满满一袋子金条所动,将其一脚踢散,无比气愤的说道:“拿着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臭钱抓紧滚蛋,这里没有能治你们这种人的药。”
听他这么一说,客栈掌柜被吓出了一头冷汗,急忙将他拉住,一个劲儿的劝着:“我的小祖宗啊,你快少说两句吧,要是把这些亡命之徒惹急了,吃亏的可是咱们几个啊。”
金定的脸上,丝毫畏惧之感都没有,语气仍然强硬:“一群乌合之众有何所惧,若真动起手来,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喽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金子,没有还嘴,而是继续用乞求的语气说道:“我们虽是土匪,但从来没有骚扰过附近的村镇。我们抢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欺行霸市的土豪劣绅,劫路也只劫黑心商人,所得钱财,还会分给附近的穷苦百姓,从来都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神医您就发发善心,快些赏药救人吧……”
金定冷笑一声:“歹人就是歹人,居然把打家劫舍、奸淫掳掠说的如此大义凌然,染病而死是你们应得的下场,绝对的死有余辜。趁着还能活动,还是抓紧给自己选个好地方埋了吧。”
夏妙才就在一旁看着,什么话也没说,毕竟金定所说的这些也正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有掌柜斡旋在二人中间,减少碰撞。
喽啰忽然面容一转,展露凶相,缓缓从地上站起,抽出怀中的钢刀,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等好言相求,响头也磕了无数,你居然还用这样恶毒的言语来侮辱我们,今天若是不把治病的药交出来,这间客栈里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金定好像换了个人一样,若是放在平时,一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尽可能的躲在后面,今天却一反常态,差一点就挣脱客栈掌柜拉着他的胳膊冲上前去。
嘴里不依不饶:“白莲教余孽我都杀掉好几个了,也不在乎多杀几个山匪贼寇,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扭动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看客栈掌柜就要拉不住他了,夏妙才也在这时发现了异样。忽然剑眉一挑、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都给我把嘴闭上,若再敢造次,决不轻饶。”
与此同时,将他体内的龙威释放出一小部分,这才制止住了双方的争吵。龙威虽弱,但也将在场的所有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那群土匪,随着一声暴喝,又全都跪了回去。心中对这位‘神医’的恐惧,怎么也压制不住,跪在地上,四肢忍不住的颤抖。
夏妙才瞪了他们每人一眼,随后对着那个喽啰厉声说道:“要我救他们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喽啰心有余悸,怯怯懦懦的答应一声:“别说是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个条件我也能替二当家做主。”
“第一,从今往后你们不得在干打家劫舍的营生,将磨盘山寨解散;第二,不得以各种理由来找这家客栈的麻烦;第三,不得因心中愤懑难平就惊扰了会宁城中的百姓。若你们胆敢违背其中任意一条,我便会独自前往磨盘山,将你们的山寨夷为平地。”
这话说的虽然狂傲,但在所有土匪的心中,仅凭刚刚那一阵没来由的威慑力便无比坚信,丝毫没有质疑。
这个决定虽然难下,但在救治二当家和众位兄弟的命面前,喽啰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答应夏妙才的条件:“好吧,只要能救活我们二当家,从今以后我等弟兄金盆洗手退出绿林道,另谋其它出路,如有反悔不必神医动手,我等必遭五雷轰顶。”
金定余怒未消,怎奈在夏妙才的威慑之下也不敢在多说什么,只好忍在心里生着闷气。
夏妙才让客栈掌柜端来满满两大盆水,后将化龙符焚化在内并将其搅匀,由这群土匪自行分发服用。可能是夏妙才用的剂量小了,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些人才全部恢复。
磨盘山寨二当家花胡子,活动了下刚刚恢复力气的四肢,来到夏妙才近前,双手抱拳深施一礼:“多谢神医出手相救,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等必将万死不辞。”
当他抬起眼睛看到李潇然的那一刻,心头莫名一颤,无比惊讶的脱口而出:“大嫂……?”
夏妙才一愣,皱紧眉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花胡子又仔细的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自己原来认错了人,当即解释道:“抱歉抱歉,只因你身后这位姑娘与我故去大嫂的样貌十分相似,我一时眼花才会如此失礼,莫要见怪。”
这人长相凶悍,身上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夏妙才觉得心里传来一阵不适之感,马上对其说道:“病已经治好了,那么就请诸位信守承诺,不要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花胡子再次低头施礼:“我虽身染重病命悬一线,但耳朵和脑子却十分清楚,神医所提的那些条件我也全都记在了心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邪气一闪而过,谁也没有发现。
夏妙才伸手向外,面容平静的说道:“那我就不多留诸位了。”
此时金定再次一反常态的大声吼道:“妙才哥,你这是在放虎归山,把他们放回去,会宁城的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你若不想手染鲜血,那就让我来宰了他们……”
说完,奋力一甩,挣脱了客栈掌柜的胳膊,摘下铜钱剑,对着花胡子的哽嗓咽喉就刺了过去。
还好夏妙才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他的腰带,将其拽回身边,正准备训斥的时候忽然发现,金定的脸色不知何时变成了铁青色,两只眼睛也变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一样,额头上青筋爆棚,根本就是一副还未被邪法完全控制的状态。
夏妙才心中一慌,手上加大了力道死死拽住腰带,口中对山贼催促道:“等什么呢,还不快走……”
群匪这才加快了脚步,走出客栈。夏妙才翻手拉住金定的衣领,单手结灵官印,按在对方眉心。只见他唇齿轻动,默念咒语,一个金色的太极图出现在金定的额头之上。
可金定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样,叫的撕心裂肺无比凄惨,嘴里骂骂咧咧的吼道:“夏妙才,你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有对付我的本事,怎么不用在那群山贼的身上,你一定是怕伤到自己,从而坏了祭龙殿的名声,你就是个懦夫……”
此时金定的嗓音早已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夏妙才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故而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对其问道:“你是谁?”
金定邪魅一笑,回道:“一个想要把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了的人。”
“你是修罗?”夏妙才脑子里闪过的仇人只有这一个。
哪成想金定再次说道:“我是比修罗还要厉害的阎罗……”
话音未落,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李潇然,忽然解下腰间的三节棍,对着夏妙才的脑袋十分凶狠的猛抽过来。
夏妙才耳听恶风不善,扔掉手上的金定,快速向前趴去,这才躲过致命一击。可还不等翻身站起,就见李潇然的第二棍已经奔着心口砸来,吓得他急忙撑地后移,避开要害让三节棍砸在地面之上。
也就是这一间隙,夏妙才翻身而起,摘下自己的铜钱剑,对其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被控制的李潇然同样邪魅笑道:“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