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妙才听后斥责道:“这叫什么话,你才惊着魂儿了呢。”
金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我说的是李记糕点铺的老掌柜,他惊着魂儿了!”
夏妙才听的是一头雾水:“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就算是惊魂也得是晚上才对啊。更何况,老掌柜不是今天上午就应该下葬了吗?”
“具体咋回事儿我也不知道,刚才我都快进家门了,李记得少掌柜把我叫住,就说了他们家老爷子惊魂的事儿,想让咱们过去帮忙看看……”
说着,金定从怀里掏出十块大洋放在桌上,继续说道:“详细情况他也没说,就说家里还有前来吊唁的客人需要招呼,扔下十块大洋的定金就走了。”
“老掌柜在世的时候一心向善,家里也是十分和睦,不可能死后遭遇这样的横事才对。这里面恐有蹊跷,把你的墨斗带着,然后在装点糯米,叫上李潇然咱们现在就走。”
“妙才哥,你怀疑老掌柜不是惊魂,而是变成了僵尸?”
夏妙才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怀疑,具体什么情况,要见到老掌柜的遗体后,才能确定。”
在准备应用之物的时候,夏妙才对李潇然说道:“今天要去处理的事可能会有点恐怖,所以你要先有个心理准备。”
本以为李潇然会有一些小紧张、小抵触之类的情绪,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毫不畏惧:“没事儿,我不怕,当年跟我爹走南闯北卖艺的时候,晚上经常在荒山野岭里风餐露宿,我小时候还在乱葬岗睡过觉呢。在来鹤城之前,我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刺猬一个是狐狸,都会说人话,它们给我讲了很多也带我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有了这些经历,所以我是不会害怕的。”
夏妙才听后有些惊异:“你这小小年纪的都经历了些什么?”
“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走过的地方多了,见到的怪事自然也就多起来了,这并不奇怪。”
听到这些,夏妙才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充满了好奇。
收拾好一切应用之物,三人来到了李宅。此时,前后两进的院子来回穿行着来此吊唁的宾客,道经、佛经掺杂在一起,悠悠扬扬地传出老远。大门口的信马见祭龙殿的人来了,急忙将他们请至前院的拜台。
少掌柜看到夏妙才终于到了,急忙从灵堂边上站了起来,双手握住他的胳膊,满脸愁苦,急切地说道:“夏老弟,你可算是来了……”
夏妙才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胳膊肘,说道:“少掌柜莫急,容我先看一眼老掌柜的遗体。”
说着就要去掀灵位后面的棺盖,李家少掌柜一把将他拉住,满眼尽是无奈地将声音压到最低:“夏老弟别动,这里是空的!”
夏妙才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同样用低低的声音问了句:“空的?那老掌柜的遗体现在何处?”
“稍等一下,我带你们去。”说完,少掌柜跟几个刚来的宾客说了几句话,又跟一个头发雪白的老者耳语了几句后,将他们三人引到二进院。
刚一跨进院门,气温骤然下降,阴冷无比。夏妙才和金定同时将眉头皱紧,尤其是后者用一根手指堵着鼻子说了句:“好重的尸气啊。”
抬眼看去,其中一间屋子被粗大的铁链封住了门窗,而且还时不时地从里面传出一阵打砸东西的破碎声。
都不用多说,夏妙才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用手一指问了句:“老掌柜的遗体,应该就在这里了吧?”
少掌柜依然满脸愁苦,重重地叹了口气,点头答道:“没错,我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的。谁都知道,家中长辈辞世之后,若是在下葬的头一天晚上惊着魂儿了,那就说明这家的儿女极度不孝……”
说到这少掌柜差一点哭了出来:“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敢说多么孝顺,但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忤逆之事。这要是被那些不明白事理的人知道了,我们李家的名声可就算彻底毁了。更重要的是,我爹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啊。”
夏妙才将一张灵符贴在了门楣之上,胸有成竹地说道:“放心吧,我来了这件事也就解决了。但是,你得先和我说一下这件事的具体经过,老掌柜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少掌柜不敢怠慢,毫无隐瞒地将发生在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昨晚三更之后,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少掌柜便回到灵堂为老掌柜守灵。正烧纸时,家中前几日走丢的橘猫,这一刻迈着缓慢的脚步返回家中,并一点一点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少掌柜平日最爱这只橘猫,但因它走失之时,正是他爹病重之日,也就没有着急去找,加上老掌柜第二天便与世长辞,他的心思就更不在这只橘猫的身上了。
看着失而复返的爱宠,少掌柜悲伤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了一些。正当他准备将橘猫抱在怀里的时候,平时极其温顺的爱宠居然朝自己呲起了牙,这就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仔细一看,在橘猫的脖子上,有一处类似是被蛇咬过的伤口,少掌柜便以为它是在外面打架输给了其他动物,心里不爽才会变成这样的,也就没有多想。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继续烧纸的时候,那只橘猫的眼睛忽然变得翠绿无比,对着他怪叫一声,一下就蹿到了灵位之后的棺材里,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老掌柜的胸口上。
这下少掌柜可急了,生怕父亲的遗体被橘猫串了气而闹起惊魂来,一把就将它抱了出来,急忙查看父亲有没有什么异常变化。
而那只橘猫,仿佛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误,蹲坐在灵位前面,将头低下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见父亲没有任何异常变化,少东家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为了不让那种传说中的事情发生,他将橘猫抱出了灵堂,关在了后院的柴房之内。
可当他返回之时,担心而又诡异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的父亲竟然在棺材里面坐了起来。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住地抽动鼻子,脸色也变得赞青碧绿起来。
少掌柜一阵惊慌,急忙喊过院子里的家丁帮忙。这些人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惊慌不已,好在其中一人知道被猫串气之后惊魂的解决办法,便对他说道:“少东家别怕,只要用红色的棉绳将老掌柜捆起来,在往他身上摔几个红皮儿鸡蛋,也就没事儿了。”
他的这句话刚说完,老掌柜忽然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一把掐住一个家丁的脖子,张嘴就要咬向对方的脖子。好在那名懂得方法的家丁手疾眼快,用随身的短棒塞进了要咬下去的嘴里,随后用手一捏老掌柜的腋下,那名家丁这才得以获救。
其他人一拥而上,想要将其制服,但怎奈,此时的老掌柜力大无比,愣是打的七八个家丁进不到身前,就算是有三四个人钻空子凑到了近前,也会被他第一时间用脚踢飞。
一时间,灵堂里的陈设被打得七零八落,那几个家丁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也都是些轻伤,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少掌柜有令,不许伤了老掌柜的遗体,所以这些人全都畏手畏脚,这就给了对方可乘之机。挥拳扫腿,清出一条道路,跳出灵堂,直奔后院而去。
那名知道方法的家丁趁着这个时候,扭头去往后厨准备刚才他所说的那些东西,其他人则一路追至后院,不让其伤了住在那里的家眷。由于打斗声过大,还是将后宅的人全都吵醒了。
老掌柜的弟弟披着外套出来查看情况,见到这幅景象,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着说道:“哥呀,您这是怎么啦,儿女如此孝顺,家境也是相当殷实,您怎么能闹起惊魂来了呢?若是有谁惹您生气了,给我拖个梦也就是了,怎么能祸害这些后生呢?”
而那些其他的家眷也纷纷跪倒在地,对着正在打斗的老掌柜不断地磕头,嘴里也都在念叨着好听的话。
就在这些人马上要顶不住的时候,那个家丁总算是找齐东西回来了。一群人合力将红绳缠在了老掌柜的身上,可是效果甚微,仅是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了一些而已。
那名家丁抄起手中的红皮鸡蛋就朝着老掌柜扔了过去,这一下仍是毫无成效。不仅如此,还将他彻底激怒,挥舞拳脚的力道变得比之前大了很多。
无奈,最后只能取来锁牲口的大铁链,硬生生地将老掌柜捆起来才算将他制止。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这些人就将老掌柜和那只奇怪的橘猫关在了同一间屋子。又担心他将门窗破坏跑出来,所以他们才拿来更多的铁链,将门窗封了个严严实实。
经此一闹,天光已经渐亮,少掌柜急忙让下人将灵堂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并对所有人说道:“都给我听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许说出去,等下将棺盖盖上,若有人要问,就告诉他我们要守灵七天,然后在将父亲入土安葬。”
至于他为什么中午才想起来去祭龙殿求助,就像之前说的那样,因为宾客太多,怕事情败露,所以动作才会如此之慢。
听完这些,夏妙才正聚精会神地思索着原因,忽然有个东西冲破了那间屋子的屋顶。
夏妙才定睛一看,嘴角一歪,淡笑一声:“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