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香随着尾音渐渐消散。
江不遇站在原地思索着沈秋月的话。
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是在警告,还是在提醒?
江不遇饶有兴趣地转了转指上火柴盒,随即转身返回房间。
突然将附耳贴门的陈千帆撞了个踉跄。
“偷听还离得这么近?难怪升不上去。”江不遇失笑,拨开陈千帆往里走。
“亏您还能开玩笑!”陈千帆冲到门口环顾四周,关门,拎了把椅子,面朝江不遇倒坐着,“江组长,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我总觉得这宅子还有这个沈秋月,邪乎的很。”
“怕了?不是追着我问沈秋月案子的时候了?”
“怕……怎、怎么会怕!”他佯装勇敢地挺起胸,“只是我总觉得赵副探长的安排有点蹊跷,会不会还有其他目的?”
江不遇正从箱子里掏卷宗,闻言动作微顿。
实际上陈千帆并不知道此行还要调查宋玄之一事,而且也不方便让这个直性子知晓。
于是果断将“血书案”卷宗拍在陈千帆胸口,打断其思路:“少胡思乱想!先看看卷宗,有事交代你。”
陈千帆瞬间严肃起来,如待接命的军人。
江不遇透过窗子,望向徐徐朝院外走的沈秋月。
“来之前,我交代了下面人去查袖子上的‘丰’字。”他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个绿皮证件交给陈千帆,“帮我去大自鸣钟拿下结果,顺手去文牍科深入查下。”
陈千帆本能接过了绿皮证件,先是愣了下,即刻站起行礼:“是!江组长!”
*
陈千帆走后,江不遇正式着手调查“血字案”。
对于这起案件来说,除了写着血书的残袖本身,发现袖子的第一现场秋时公馆无疑是这次调查的重点对象。
江不遇先大致问了一圈,包括中途才来的兼职园丁,也包括了在花园洋房附近巡视的人员。
但是所有人都对血书残袖一事一头雾水,似乎都没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尤其没有见过用残袖布料做衣服的人。
后来江不遇又尝试着和留在公馆的王绣沟通,然而这个绣姐从始到终都只是摇着头示意自己什么也不知晓,跟着就大步流星地跑了。
确切地说,是跑了,也没跑。
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江不遇都能感觉到绣姐的视线。直到天色暗下,这抹视线才因为王绣去准备晚餐而消失不见。
结果,并没查出什么有关血书案的线索。
但江不遇倒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得知了些关于沈秋月的事。
那是他在公馆外抽烟时,和隔壁家帮佣意外聊出来的。
“您是说,沈家这位小姐,和洋人关系不错?”江不遇递了支烟给帮佣。
帮佣接过,笑着说道:“对,还是公董局的某个大洋官的夫人,应该是有洋装生意的往来。你也知道,这沈小姐杀人的名头虽大,但洋人并不关心咱们这些事。”
“那您怎么看呢?”江不遇又追问道,“您平时和沈小姐有往来吗?”
帮佣迅速皱了皱眉:“这个沈小姐清冷的很,压根就没想和任何人有什么交情。头两年这姓宋的年轻人还在的时候,就没怎么见她从房子里出来过。真正见到这位沈小姐时,就是在她那个未婚夫的葬礼上喽……而且在那之后,这个宅子也变得很诡异。”
“比如?”
“比如……”帮佣吐了口烟,慢慢侧过身,指向秋时公馆蒙着厚窗纱的二层楼,“有的时候,晚上,那片会亮灯。有次我偶然在那里看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往外看,还是背对着窗户。反正渗人得很。”
话音刚落,就听邻居家的院子里有人在唤人,帮佣便匆匆掐了烟赶回去忙活。
江不遇独自站在公馆前的街道上,插着兜,叼着烟,看向方才帮佣指的地方。
如果他没记错,那正是宋玄之死的地方。
江不遇长长吸了一口,吐出白雾,指尖慢慢将烟拿下。
会是谁在那里,会是沈秋月吗?
如果是沈秋月的话,在那里做些什么?
江不遇出神地想着,甚至都没注意到烟灰已不止一次,因烧得过长而随风掉落。
这时一阵大灯晃过。
江不遇被刺得有些睁不开眼,本能撇开头避了下。
当他回过脸的时候,就见沈秋月的福特车拐入了公馆正门。
没过一会儿,那房间正下方的小餐室里,便晃出一抹身影。
大抵是刚刚归家的沈秋月。
只是因为纱帘的关系,看着有些遥远。
“算了,不急于一时,先回去吧。”
江不遇又最后狠吸了一口烟,环视四面,打算找个地方将烟熄了。
然而就在他回身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了“咣当”一声破窗巨响!
紧接着又传出了更加尖锐刺耳的碎裂声!
江不遇蓦地回身朝着声音源头看去。
只见小餐室的窗子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屋内正有一束火光自下而上快速蔓延!
凄厉嘶哑地惊叫顿时响彻夜空!
小餐室,人影,尖叫声,里面的是……
“沈秋月……”
江不遇直接丢掉了手上的烟,踩过它直奔小餐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