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江不遇想通,女人又将目光挪回沈秋月脸上。
原是沈秋月为了安抚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拍得时机正好,好到甚至让江不遇怀疑,沈秋月是不是有意在提醒女人什么。
在这之后,女人便退到后方,收起了乍起的敌意,恭恭敬敬朝江不遇和陈千帆弯了两下腰。
沈秋月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位是公馆里的女佣,名叫王绣,负责日常杂事。不过……”她稍稍看了王绣一眼,又接着对两人说道,“如两位所见,绣姐不会说话,若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两位谅解。”
江不遇接了一嘴:“冒犯谈不上,就是有些好奇。绣姐是天生不会说话,还是遇到了什么事?脸上的疤痕也是天生的吗?”
沈秋月神色微凝。
陈千帆也愣了下,急忙凑近江不遇小声道:“江组长,问得是不是太直白了?”
江不遇并没改口,仍然盯着王绣。
王绣不知如何回答,嘴上呜呜哝哝,始终闷着个头。
最终还是沈秋月接了江不遇的这个问题:“绣姐天生不会说话,至于脸,是在北京遭逢乱局时弄伤的,已经很多年了。”
“北京?那可是专程从沈小姐老家投奔而来的?”
沈秋月似在揣摩江不遇这句话的意思,半晌,嘴角和眼睛稍稍弯动:“连我的老家都知道,看来江组长对我很感兴趣。”
这一弯,正是江不遇在车上看到的那抹毫无感情的笑容。
江不遇明白再探究下去只会打草惊蛇,遂也跟着笑了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沈小姐这么漂亮,是个男人都会有兴趣。”
这句话一出,在场几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江不遇,脸上也现出了不同的反应。
王绣警惕起来。
陈千帆满脸的错愕和敬佩。
沈秋月则是僵了笑容,确切地说,是微微愣了一下。
江不遇这才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好像很容易被看成了男性暗示女性自己对她有意思,多少带了些暧昧的成分。
他刚想找补一下,就被沈秋月先一步打断。
“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话说间,沈秋月从江不遇的身侧走过。
被风微微掀动的短发,将些许的栀子香引到了他的身边。
这香气就如同一根看不见的线,将江不遇的目光也牵出了厨房。
江不遇看着那纤细而清冷的背影,不由在心里暗暗想着,虽然自己只是随口一说,但说沈秋月漂亮却是真心的。
他不得不承认,沈秋月是真的很漂亮。
这种漂亮并非画报上艳丽女郎的漂亮,而是一种带着傲骨的倔强之美,令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护在掌心,为她遮风挡雨。
难怪宋玄之会飞蛾扑火。
江不遇眼神深的几许,但很快便别开视线,双手插着兜,跟上了沈秋月。
这之后,沈秋月又带着两人穿过了布置精致的大客厅,为他们指出一层角落里的客用洗浴间所在,又为他们介绍了正在后院修车的保镖肖莽。
肖莽看起来膀大腰圆,眼睛就像嵌在脸上的铜铃一样总是睁得很开,使他显得有些凶悍。
不过肖莽正因着车的事处在气头上,所以沈秋月并没点破江不遇就是毁车的罪魁祸首,只是草草介绍了下他的身份,便将他们又带去了三楼的客房间。
她亲自推开门,而后止步在外面,并不打算再跟着进去。
“我这间陋屋已经大致为两位介绍过一遍了,洗浴间和厨房,小餐厅可以随意使用。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几位若有什么急事,但凡是家里喘气的活人,都可以找。既然是我向赵副探长提出的协助破案,定会全力以赴,只希望两位也能尽快履行职责,侦破这件案子。”
“没想到沈小姐还是个热心肠。”
江不遇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咬在嘴上,稍稍斜身靠在了门框旁,只手去兜里摸柴盒,“只是恕我直言,从刚刚沈小姐的叙述来看,这件案子真不一定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说不定只是个玩笑,又说不定报案人已经横尸街头了,总之这不是个很好的开头。”
沈秋月长睫微微掀动,随即很淡地笑了声。
“老实说,我并不在乎结果。”
她凑近半步,伸手按住了江不遇正顶开的火柴盒,另一只手蜻蜓点水般地捏走江不遇唇上的那支烟,指尖儿灵动地一转,将烟竖起,慢慢塞入江不遇胸前的外套兜里。
“不管案子是真是假,报案人是生是死,我也都不关心。我只想事情尽快结束,让那些闹事的人,不要再打搅我的清静。仅此而已。”
她又将那半步撤回,重新拉开了与江不遇的距离。
“还有,我闻不得太浓的烟。”
她并没打算等江不遇的回复,在自顾自地说完后,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才走了半步,就被江不遇伸手拦住了。
江不遇缓慢走到沈秋月面前。
“还有一个问题想再请教下沈小姐。”
他先看了眼那双无温的眼眸,目光一转,又看向旋梯下方。
“秋时公馆一共三层,方才沈小姐带我们看了一层和三层,好像还落了一层。”
沈秋月眉眼突然很轻地抬了下。
她脚步微挪,悄无声息地遮住了江不遇的目光:“刚才去过的地方,应该足够生活了。还是说,江组长破个案,还要把我住的地方翻个底朝天?这很难不让人去想,江组长是在查绑架的凶手,还是在查我。”
“沈小姐误会了。”江不遇迎着那道微微变凉的目光,“我只是想先问清楚,否则万一走错地方冒犯了沈小姐,我可是要被赵副探长记处分的。”
“即是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江组长最好不要去二层……”她稍稍垫脚,凑近江不遇耳畔,像说悄悄话一般吐出几个字,“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