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力道很重,但幸好江不遇是有些身手的,不仅挪身避开要害,还反手握住攻击之物,将其狠狠往旁一拽。
待袭击者步子踉跄撞来时,他便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把将那人按在地上!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袭击者正激烈挣扎,闻声忽然不动了,拼命朝后扭着头。
“江、江组长?”声音带了几分惊喜和慌张,“怎么是你?”
“陈千帆?”江不遇也怔了下,但紧跟着又拼命压下力道,“你为什么跟踪袭击我?”
“诶,疼疼疼!……这黑灯瞎火的,我那儿知道是江组长您啊!”陈千帆边惨嚎边解释,大眼被窗外月光映得格外无辜,“我今天听江组长命令回大自鸣钟,这才刚回来,就发现整个公馆黑得像个鬼屋,到处也瞅不见个人!我、我还以为江组长您遇害了!”他更加委屈,语调中带了哭腔,“我可是冒着风险回来确认江组长的安危,谁知中途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还朝我这边跑,谁知道是不是拿着刀的凶手,我当然要跑!!当然要反击了!”
鬼鬼祟祟的黑影……
指的是自己?
江不遇皱眉回想方才的情景,既是潜入,在别人眼里难免也就那样了。
想通,江不遇这才松口气。
看来不是有什么第三人,也许是刚刚经历了火事,自己有点神经敏感。
遂松开桎梏的双手,不满说道:“我要真是凶手,你回身抓人不就完了,还往三层跑,找死吗?”
“我那也是——”陈千帆翻回身弹坐在地板上,本是想将委屈再都倒出来,却见江不遇开始咧着嘴晃动吃痛的后背,就像是在故意提醒陈千帆袭击上级的事实。
陈千帆气焰全消下去了,马上换上一副谄媚的样子:“我那不是想……诱敌深入,这样对方才不会跑,才容易被抓嘛。”
江不遇一想起自己是因为这么点破事失去了探二层的大好机会,就觉脑袋一阵嗡嗡作响,白了陈千帆一眼,将他从地上拽起。
陈千帆赶忙绕到江不遇身后,弥补似的帮他按摩后背,同时问道:“话说回来,江组长,我出去还没几个钟头,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事。”江不遇晃了晃还有些吃痛的肩膀,“就是差点死了。”
陈千帆浑身一震,瞠目结舌:“不会真的是,沈、沈、沈……”
看着陈千帆瞠目结舌的样子,江不遇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些,而后言简意赅地将今夜有人纵火之事同陈千帆说了一遍。
“这才第一天啊!”陈千帆一脸担忧地颓废坐在床边,“这还能活着回家吗?”
“不管是沈秋月还是纵火犯,真要出事,也先是出到我头上,你担心个鬼!”江不遇哼笑一声,而后凝下声,“不说那些了,我交代你的事查得怎么样?”
说到正事,陈千帆立刻摆回严肃的脸,站起汇报道:“江组长吩咐把带有丰字的店铺人家都查了一遍,最后发现只有五家店铺对沈小姐报案这件事做出过反应。但是……”
陈千帆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翻到记着一连串的编号的某页,交地给江不遇。
“根据文牍科的档案,这几个地方关联的人和地点,都不像是有进行人口买卖或者关押的情况。虽然都还在继续跟进,但是恐怕这条线很难找到什么出路。”
“方向错了吗。”江不遇喃喃而语。
但他也没有特别的失望,显然从一开始就没对这种直白的解读抱有太大的希望。
可如果那几个血字明显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写下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字人又会想出什么隐藏线索?
江不遇有些烦闷地按压了下头,先摆了两下手示意陈千帆去休息,随后从兜里掏出了绿盒香烟,虽然不想抽,但好像只要将它叼在嘴上,就能让他冷静很多。
他就这样咬着这支烟,重重砸躺在床上。
在这无法点灯的夜里,墙面被月光映出几分神秘。
仿佛变成了电影的大幕,不断放送着关于那段残袖的所有线索。
血字、仓促的收尾、没能写完的地点、袖子的布料、奇怪泥土的味道、消失在秋时公馆的报案人……
还能从哪里破开个口子?
江不遇轻轻磨咬着牙尖的烟蒂。
想着想着,眼前的大幕忽而闯入了些与线索无关的画面。
是精致到淡薄的脸庞,是纤细如枝的手腕,是扛起来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的身体,还有那贴在掌心,几乎稍一用力就会融化的触感……
江不遇猛然恍神,从齿间流出一声低咒。
马耳朵的!
怎么想着想着拐到那个疯女人那儿去了!
然而没等心中的咒骂声结束,江不遇却突然坐起来,整个人定在原处一动不动。
他这一起来把旁边的陈千帆吓了一跳。
“江、江组长,您别吓我,您这是……怎么了?”
江不遇半天没有回答,只是口中不断重复两个字:“触感,触感……”
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起身将行李箱拖到桌上,拨开凌乱的书籍和衣裳,从最里面的夹层取出档案袋,掏了半天,从中取出了一只带血的残袖。
江不遇先是仔仔细细看着袖子上“丰”字,然后开始顺着最后一笔延伸的位置,反复摸索。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心越来越紧,但很快,“川”字便舒展了。
“陈千帆,给我找把剪刀来!马上!!”
江不遇的声音突然响起了起来,传出房间,也隐隐流入二楼拐角外的一间房内。
沈秋月粗糙包扎过的手,勉强捏着一支笔,正歪歪扭扭地写着什么。
闻声,笔尖儿忽的一顿。
“看来是有进展了。”
嘴角噙起一丝浅弧。
咄嗟之间,门外传来几下轻如点水的叩门声。
沈秋月收了神色,捏上当下写的字条来到门口,将其慢慢放置在门缝处。
她轻声喃道:“不论如何要把这个人翻出来。”顿顿,“还有,下次别再这般冒失了,江不遇的‘嗅觉’,比想象中要灵敏。”
“嗖”的一声,字条便被外面一个力道抽走,消失不见。
沈秋月又转回身看向窗外深夜星辰,眼里泛着幽幽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