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季政阳的生物钟准时响起，他闭着眼缓冲了几秒钟，各个器官开始工作，怀里温热的触感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去洗漱，直到不得不起来才叫醒陆斐然。
两人在楼下的早点摊买了两杯粥，六个包子，边走边吃。
城市尚在沉睡，路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是穿着校服背着“蜗牛壳”的学生，各个一脸倦然地机械地赶着路，大概是昨晚加班加点了。
突然，陆斐然刹住了脚步，目瞪口呆地对旁边不明所以的季政阳道，“我昨天没做作业。”
“……”他也没做，先不说他昨天根本不知道作业是什么，经历了魂牵梦绕的告白，他完全成了色令智昏的纣王，压根不会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两人快速地赶到了学校，分工合作也只赶完了两门，幸亏剩下的都没让交。
陆斐然拍了拍胸口，道，“真是太幸运了。”
早读惯常是没有老师“监视”的，因为陆班长是老师的得力小助手，有他在，不会容忍谁开小差的。
可是今天大家发现，班长整个早读就没有站起来过，带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度过了早读。
陆斐然将课本摊开，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盯着“春江花月夜”几个字，嘴唇一动一动的，好似在读课文，其实他只是做个样子。
他向四周扫了一眼，都是沉迷学习的好同学，满意地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坏心眼地伸出手指挠了挠季政阳同学放在下面的手背。
对方没反应，陆斐然也不气馁，变本加厉地握住了他的整只手，被季政阳反握住，十指交缠。
两人的嘴角掀起一个相同的弧度。
虽然处在热恋期，可毕竟只能作为地下情，陆斐然和季政阳不好太过招摇，可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穷困和爱。总会在细微之处露出一线。
课间，陆斐然要去厕所，季政阳什么也没说，自动地跟了上去。
胡为不能理解，“我说你俩恶心不恶心，去厕所还要结伴，你俩是小姑娘吗？”
这话一出，陆斐然和季政阳如往常一样只当他嘴里放了个屁，理都没理。离得最近的章晓风却面色一沉。
苗湘湘正好听见，叉着腰道，“你什么意思啊？”
胡为一抬头就见她头发跟被雷劈了似的膨胀，他道，“我说妹妹，咱用得着一天一个发型吗？你累不累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孩更甚。苗湘湘是各种翘楚，每天变着法地捣鼓自己，今天一个麻花辫，明天一个小波浪，常常让人解决灰扑扑的校服掩盖了她的光彩。
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不大高兴地扯着自己的爆炸头，“不好看吗？”
胡为哪敢说不好看呐，真说了非得水漫金山不可，他违心地道，“好看，就没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苗湘湘这才美滋滋地走了。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章晓风一口老血呕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把自己给噎死。
他以前觉得胡为是个混蛋，以权压人，野蛮人。后来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坏，逐渐打开心房，接受了这个意料之外的朋友。可没想到，开的太过了，足够将他这个傻大个装进来了。
怀有渴望的人总是要陷的更容易一些。
自从他得知自己的性取向后，在极度恐慌下查了许多资料，知道这不是一种病，他想要尝试，可胡为对苗湘湘的态度总是刺痛着他，让他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只觉得一夜过去，班长和季政阳的气氛有所变化，就像之前苗湘湘和卢俊杰之间的气氛一样。
他不知道是不是臆想，自己不对劲就看全世界都不对劲，可仅仅是两个男生一起去厕所都让他觉得恶心，被一个男生喜欢他……会接受吗？
而且，他亲口说过，他喜欢苗湘湘。
如果就这么沉默，装作好兄弟，自己甘心吗？
下午的晚自习，章晓风握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尽量淡定地对胡为说，“为哥，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胡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有什么话非得去外面在能说，可是看着章晓风不对劲的表情，他只是应了一声。
和陆斐然打了声招呼，陆班长沐浴在爱情的春风中，非常好说话。
章晓风在前面走，胡为在后面问，“这是去哪？什么事？”
章晓风通通没有回答，到最后他也不问了，反正肯定能知道。到了楼梯拐角章晓风才停下，这个地方很隐秘，平时就没人来，现在在上课更不会有人造访了。
他眼前是惨白的墙壁，有些斑驳，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将试图叫他的胡为吓了一跳。
“你干嘛，吓……”抱怨还没说完，就又被章晓风接下来的话吓住了。
“胡为，我喜欢你！”
章晓风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指甲陷进肉里，紧张地不断发抖，他感觉嗓音都在颤抖，心快地像是要从身体里面跳出来。
胡为的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可章晓风的表现没有一点这个迹象，他越想越不对劲，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强颜欢笑道，“你开什么玩笑呢，你为哥的玩笑也敢开！”
“我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
“胡为，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喜欢上了，我想过放弃，还是想试一下，我也知道你喜欢苗湘湘，可还是想试一下，你愿不愿意和我试一试？”
胡为觉得自己现在就成了苗湘湘的头，“砰”地炸开了，他觉得不可思议，两个男生，怎么可能？而且，他喜欢苗湘湘？他想要解释，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开口。
他说，“你认真的？”
“是！”
章晓风等了一会儿，看到胡为的嘴动了动，心已经先一步提了起来，他听到胡为说，“你死心吧，我不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