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之后,学校先来了一场小考来检查学生经过一个喜气洋洋的寒假有没有乐不思蜀,成绩下降。有人保持优异,有人走了下坡路,最让人惊讶的还是章晓风,他简直像是坐了辆火箭车,成绩嗖嗖地往上窜。
不少下滑的同学都惊讶地向他讨教。
陆斐然撑着下巴,啧啧称奇,“谁能想到,我们的小尾巴有一天也能变成给别人讲题传授经验的存在。”
人生境遇,真是难以捉摸。
胡为本来就是梗着脖子,强忍着没有去看被热闹包围的章晓风,可陆斐然这句话宛如一根被风吹来的羽毛,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胡为人为的摇摇欲坠的一道墙上,这墙真是豆腐渣工程,这么一下就轰然倒塌了。
他眉头紧皱,不大高兴地盯着被一堆人围着的章晓风,章晓风是个有种的,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咖啡馆了,他纠结来纠结去,终于放下了天大的脸面主动去找了他,结果找不到人,让人怀疑章晓风是费尽了心思去顿他。
算起来,他们一个寒假都没有脸面,自上次不欢而散,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心宽体壮,没有恋爱经验,虽然想着拒绝了别人就不要再招惹别人,可他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以为意的,觉得“兄弟如手足,爱情如衣服”,所以并不能接受章晓风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
尤其看着他离了自己成了个人人都围着的香饽饽。
胡为像个变态似的偷偷地注意着章晓风的动静,在章晓风下课去洗手间时,他也起身跟了上去。
陆斐然注视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疑惑地歪了歪头。
季政阳问,“看什么呢?”
陆斐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胡为和章晓风之间有点不对劲?莫名其妙地换位,现在两个人连话也不说。”
季政阳随口道,“有吗?我没觉得有不对劲。”
陆斐然斜睨了他一眼,“你都没注意过吧?”
大概是gay达启动了,陆斐然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寻常,男人之间的友谊很难有这种欲断还连的情况的,现在他们俩的情况总觉得似曾相识。
哦!这不就是他和季政阳暧昧的时候吗?!
他突然一把抓住了季政阳的手,眼睛和嘴巴张成了同样的形状,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实在太过骇人,胡为=gay?他是在做梦吧?
胡为可是个大写的直男啊,曾经有女生给他写了情书,这傻大个竟然以为是来下战书来了,当着众人的面拆开念了出来,念了后还拒绝了人家姑娘,把姑娘的芳心碎了一地,梨花带雨地哭着跑了,从此以后见到胡为都躲着走。
他抓着季政阳的手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还一言不发,把季政阳吓了一跳,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他,“怎么了?斐然,说话。”
陆斐然一说话先咳嗽了两声,这家伙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他靠近季政阳,小声地说,“你说,胡为和章晓风之间是不是有点啥啊?”
季政阳松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抿了抿嘴角,“你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呢?”
他伸出手指弹了下陆斐然的额头,“当班长的后遗症?”
陆斐然皱了皱鼻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季政阳不一定是不信,他就是不关心别人的“闲事”,而且还对陆斐然爱管“闲事”表示了不满。
胡为尾随章晓风进了洗手间,大多数学生都是为了省事不会跑下楼去厕所的,正好方便了胡为,他将“正在维修”的牌子放在了门口,走进去一看没人,章晓风应该在隔间。
他便靠在洗手台上等人。
章晓风一抬头便见着了这个自己时常想念又不得不远离的人,看得出他是特意等他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他装作没看出来,径直走到了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手,洗完甩了两下就要走,被胡为一把抓住胳膊扯了回来。
他说,“你有没有必要啊,真想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吗?”
章晓风突然觉得心累,这是第几次了?是不是无论什么事,自己的感受都是不重要的,什么事都有围绕着他按照他的意思来发展?
他轻声道,“胡为,我再问你一遍?你喜欢我吗?”
胡为皱眉,“我没说这个,你回答我的问题。”
章晓风道,“你想知道就先回答我的问题。”
胡为舒了口气,试图好声好气地和他讲讲道理,“章小风,我当你是好兄弟,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女人,你……你这是不正常的,为什么就非得喜欢我呢?我们当一辈子的好兄弟不好吗?”
章晓风嗤笑一声,再一次,胡为再一次朝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插了一把刀,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每次的“求和”都是只是让他更难受而已。
他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胡为,我不能勉强你喜欢我,我也勉强不了,正如你没办法让我的心不喜欢你,我也知道,我的喜欢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也正在努力将困扰远离你,你又为什么每每来招惹我呢?是因为你觉得你的求和被我拒绝后就能产生一种‘我努力过了’的感觉吗?你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对吗?”
胡为被堵的哑口无言,他想说不是的,可却张不开嘴。
“那我告诉你,你努力过了,你确实是受害者,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痴人说梦,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毁了我们的兄弟感情,行了吗?我求你了,别人再来找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痛,我也会伤心,我也是人!”
章晓风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感觉自己把自己的皮囊撕开,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一团血肉给他看,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近乎哽咽。
他看到胡为震惊的表情,似乎想伸手摸摸他的脸,他一摸,原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尽管此刻没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他还是有种自己连日以来的伪装都被人大庭广众下拆了开了,似乎是自己使了个苦肉计博同情,羞耻万分。
胡为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歇斯底里,这样……脆弱的章晓风,无论以前他怎么欺负他,他也只是暗地里不满,腹诽他几句,他一怒就会赔笑脸,没对他吼过,没对他哭过。
他的心被那眼泪刺了一下,怀疑地想:我真的这么可鄙吗?我真的要放弃他吗?从此以后,遇到也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