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莘的气息节节攀升，很快，便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怪物满腹的话被这气势压回腹中，它也来了脾气，TMD，以为它真的怕她吗！
虽然如今实力不足计划中那般，但好歹收了那么多人的供养，不过一个还没摸到维度边的小蛇，它就不信了，自己还能败在她手中？！
紫色眼睛闪烁，墨色中，光点勾勒出蜘蛛的骨架。
一只和山谷中那只巨蛛有八九分相似的怪物出现在虚空中。
它大致上和那只蠢笨的巨蛛没有区别，但八只眼睛却布满狡诈与阴险。
口器微动，吐出一卷一卷的丝。丝线成网，不过须臾，数只白茧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它的身边。
随后，巨蛛发出一声嘶吼，白茧中传来挣扎的动静。
一个接着一个人的手臂从白茧中探出，接着，是头还有躯壳。
“出来吧，我忠诚的子民！”
带着蛊惑的声音响起。
上百只白茧被撕裂，一群长着人的样子，但动作却像是蜘蛛的侍从们拱卫在巨蛛身边。
——像孩子依恋母亲一样，热忱而真切地看着巨蛛。
这是分外怪异的一幕。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各个年龄阶段的人匍匐在巨蛛的脚边，脊背上多出来的六只手脚和原装的那两只一齐支撑起笨重的躯壳。
他们蹭着那毛绒绒的蛛腿，脸上尽是迷醉。
这幅景象带来的视觉冲击远非语言能描述。
自从二十六个世界的寂灭木被摧毁，绝大多数直播间都被关闭，唯剩左珏、阚平和沈南醉的还开着。
后面两个人所在的表世界没什么意思，无外乎是巫双和阚平缝缝补补修防护罩，沈南醉被闵婆婆逗乐。
相较于左珏这里刺激得难以言喻的场景，委实是相差太远。
因此，大部分线上的观众都涌入了这个直播间，就着眼前的一幕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这其中自然包括想找自家老妈（爸）（姐）（哥）（弟）（妹）……等幸运儿的家属们。
所以，当看见亲人的那张脸出现在这群怪物的脸上，还对巨蛛做出那种小儿依恋的动作后，没有一个稳住，崩溃地在直播间开始不停刷“？”。
【？？？？？这，这些人还活着吗？】
【woc，wo——c，不是吧！八只腿，他们的身体还能用吗？那个人直接都扭成蛆了吧！这怎么做到的啊！】
【进，进化？好TM离谱（惊掉下巴.jpg）】
【妈？！啊啊啊啊啊，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办怎么办？能不能救回来啊，我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也看见我爸了，呜呜呜，这是假的吧，一定是幻觉吧，怎么会把人变成这个样子啊呜呜呜，他还能活吗？我不会永远都见不到他了吧（号啕大哭.jpg）。】
【我女朋友也在里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和她明明说好今年结婚的啊！】
【不是我说，为什么就这三个人没事啊！凭什么！如果其他人都活不了的话，凭什么他们能活着啊！凭什么！】
【虽然楼上说的很不讲理，但作为受害者之一……我也觉得，凭什么我老公就变成这样，但他们没事啊！他们怎么也不去死啊！】
说来也有趣，当灾难过去，有时候……九死一生的幸存者反而会陷入更绝望的境地中。
理智被宣泄的情感淹没在不见天日的海底，汹涌的暗流裹挟着枯木与死灰向更深处而去，时不时有“闲鱼”轻啄，咬下小口血肉，不致命，但再被咸湿的海风一吹，便连着舌根一直苦到了心里。
——幸存者。
真说不上这是一个好词还是坏词。
察觉到风向不对的老董丢给下属一个眼神，紧着手中的工作，他熟练地抓住某条狐狸的尾巴开始寻踪溯源。
也好在此时里面的人看不见这些闲言碎语，否则光是这些人的心理问题都是项大工作。
外界的闲言碎语并没有干扰到异时空的对峙。
唤出自己的“孩子”后，巨蛛嘴巴张大，一口吞下脚边的一群，咀嚼了几下后囫囵吞枣吃下，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儿，然后一股无形的能量从它身上泛开。
类似于心脏的跳动声占据了鼓膜的全部。
不只是左珏和蛊莘，就连直播间外的观众们也感觉这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响起。
跳动声中，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身体里钻了出来。
顺着血管，飞快爬向大脑。
酥酥麻麻才泛上末梢，反胃与恶心就吞没了所有的感官。
“呕～”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在各地上演。
左珏仍旧沉浸在之前那股难受中，但较之最初，却是好上了不少。
恍惚间，似乎有一股温和的能量从心脏蔓延向四肢，渐渐冲淡了那种仿佛要将人撕裂的痛楚。
只是这进度实在是缓慢，慢到他现下依旧是难以集中三分精神。
所有人之中，症状最轻的应当属直面巨蛛的蛊莘。
白蛇看着它进食的模样，冷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脸说我是疯子。”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巨蛛“哈哈”大笑，用蛛腿毫不怜惜地拍了拍身边的“孩子”，“这可是他们最真诚的供奉，我哪里能拒绝他们的一片好意呢？”
“蛊主，你要记住——都是因为你，这些人，才会死的。”
宛若恶毒的诅咒，这话化作毒蛇，刺入每个人的心脏。
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眼神开始动摇。
蛊莘闻言却是轻嗤，“别在这儿给我甩嘴皮子，想动摇我的决定，你怕是还得再进修几年。”
“里世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只要解决了你这个罪魁祸首……这些人终究会回到现实。”
“不过一场梦而已。”
“你有这个闲心操心这些，还不如想想死后，哦不对，都死了，你哪还有这个机会想这些。”
冷嘲声后，金色的纹路迸裂，温润的鳞片被炸出血花。
蛊莘现在这个模样着实狼狈，半点不见之前漂亮的模样。
但她却笑得极其开心，血色与金色交织，复杂的纹路自额上坠向身下，巨大的法阵将白蛇包裹。
蛊莘感受着浑身上下充满的力量，大笑道，“鬼东西，且接我这一招！”
巨蛛吐出一口雾气，毫不留情地把身边的子民踹了进去。
雾气膨胀收缩，瞬间如山谷中的场景一样，结成大网将整片空间切割成破碎的镜片。
“咔嚓。”
表层被切碎，镜片掉落。
巨蛛将这些镜片汇聚，凝结出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光球，厉声，“那就来试试！”
除了时间，这家伙身上竟然还有空间的力量！
蛊莘眼中明灭不定，心中却是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还好，只是空间而已……还不是大事。
体内积聚的力量来到瓶颈，白蛇吐出一口音波，“圣蛊源力，吞天纳地。”
八字落下，被开辟出的空间隧道开始剧烈摇晃，一个庞大的巨蛇虚影出现在整片空间中，它冲着巨蛛吼叫着，四周倏然暗了下来。
见这副天地异像，巨蛛心下一跳。
这该死的家伙，果然还是小瞧了她。
——她竟然达到这个地步了。
TNND，拼了！
估算了下后果，巨蛛眼底闪过一抹狠辣，口器刺向自己的蛛腿，竟是生生切下了两根。
整齐的切面有雾气笼罩不至于落得个血流不止，但这也不代表巨蛛就好受，随着蛛腿化作雾气融入那不规则的球体种，巨蛛的身形隐约见变小了些。
——取而代之的，是那颗远远看去恍若太阳般醒目的不规则光球愈发吓人。
“不过十之二三，看我如何砸碎你的本体！”
狠话在前，光球飞掷而出，撞上黑沉沉的四周，好似星球相撞的爆炸声湮灭了一切。
一向稳定的直播间开始疯狂抖动，镜头忽闪，出现了信号不好的黑白条纹。
众人看得心急，不知为何如此，再加上屏幕上只能看见白光，一群人便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使用秘法后，蛊莘体内的玄力便去了九成，她呆在左珏的右前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面的动静。
空间隧道已完全破碎，连着四周的边缘也有了濒危的迹象。
……但还没确定那东西是不是被搞死了，现在离去，怕是会白白错过机会。
在留下观察和远离之间踟蹰着，蛊莘纠结地饶了饶尾巴尖。
而正当她思索之际，一道紫色的光影却倏然从爆炸中射出，直奔她身后的左珏而去。
蛊莘：！！！
“尔敢！”
她立刻转身追在其后。
但因着终究是慢了一步，再加上脱力，蛊莘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缩小了无数倍的蜘蛛扑向左珏的命门。
“让本神教你一个道理——战斗没停歇，就永远不会结束！”
“桀桀桀，等吃下这个家伙，我就能恢复全部的力量。而你——也将成为我美味的食物。”
它的眼睛中流露出贪婪呵欣喜。
蛊莘看着它和左珏愈近的距离，瞳孔中满是焦急。
该死，这东西为了吃东西竟然断掉自己一半的四肢……也真是心狠！
可恶，难不成今天还真要栽在这里？！
无数念头滑过，蛇尾摇得不见实体，但饶是如此，蛊莘也只能看着蜘蛛向麻木的男人吐出一道蛛网。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