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摩西见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有些好奇，“怎么说？”
“再多一点其他的声音吧。”洛南烛娓娓而谈，“他再出现的时候，派几个人。”
“一个坚持最开始的看法，其他的顺着他的话，否认光球是的沃兹女神，但不能赞同，要各执己见，多找几个其他的神明。”
“只要别让大家重新把注意力转回到光球只是‘光球’上就好。”
至于沃兹女神是不是光球……一点也不重要。
毕竟从始至终，它都只是一个活靶子而已。
蕾拉一听，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兴奋地说道，“好主意，我这就去和他们说。我记得各族记载里，还有不少神明可以拿出来用。”
提摩西听完洛南烛的解释，也觉得这方法不错，正欲附和，却见窗边突然飞来一只绿色的鸟。
他神情一怔，站起身从小绿鸟脚上解下一张纸，展开细细看过后，剑眉轻挑。
蕾拉不解，“怎么了，提摩西？”
提摩西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两位冷静淡然的女士，扬了扬手中的纸条，“……自由说，这件事不需要我们插手。”
“克拉伦斯已经有办法了。”
蕾拉打量了下他的神情，语气笃定，“看来这个方法……十分出乎你的意料。”
“不止。”提摩西把纸条交给她们，语气不明，“事实上，它甚至完全不会在我的设想中。”
洛南烛飞快扫过上面的文字，眼底滑过一抹讶异。
这样的办法……的确是有点，另辟蹊径。
和她一起看完的木木倒觉得这很平常，【洛洛你当时，不是也想着走下独裁的方法吗？】
所以这算什么另辟蹊径？
……明明你们俩这是心有灵犀吧！
【组织集体进行反抗真的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洛南烛对它口中的“独裁”稍稍表示了下不满，【“一言堂”在有些时候有奇效。】
【你要知道，封建制度对比奴隶制真的是一种进步。】
所以，也不用用一种她是个坏人的语气说这些话吧？
木木“嘿嘿”笑了下，【所以洛洛你当时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去成为一个领导者，然后让所有事都按自己的计划进行，而后更高效得实现目标。
木木对她在遇见同盟后，保持那种完全不同于她在蓝星上展现出的“局外人”作风十分不理解。
它所认识的洛南烛虽然乐意倾听意见，但绝不是在艾维亚上表现出的那种“听而任之”的性格。
在和提摩西他们的交流中，她更像是在做建议，而非——领导着大家向目标进发。
对于这个问题，洛南烛回答得毫不犹豫，【因为我终究只是过客。】
【我可从不叫“菲洛米娜”。】她的语调中含着笑意和漫不经心，但却又说得分外认真。
【其他世界的事，多掺和不好。】
小果冻愣了愣，心中生起一股说不明的意味。
这样吗……
那，真是可惜。
清醒的理智是拯救的良药，但它同时又是痛苦的源头。
木木默默叹了口气，把心中那个从未出口的念头碾成了渣。
看完克拉伦斯的来信后，蕾拉有些迟疑，“他们……有把握吗？”
而与她相比，早视克拉伦斯为挚友的提摩西却是从没怀疑过这点，“理查森虽然话不多，但只要出口，一定是能做到的。”
洛南烛眉眼稍弯，“那就按他说的来吧。”
“或许，我们的动作还是太温柔了。”
她意有所指，提摩西和蕾拉不置可否，没再说其他话，像是这样默认了下来。
不知道小绿鸟的速度怎样，但“自由”那边的动作却相当之快。
提摩西回信不久，在一个清晨，洛南烛敏锐发现贫民窟中多了些生面孔。
——他们和这群人实在是格格不入。
她指的当然不是他们的衣着和外貌。
而是他们的精神面貌。
贫民窟的大部分人，眼神是浑浊的。无论多漂亮的眼睛，都缺乏着一种闪亮的光。
而这些人的眼睛里却藏着星星，熠熠生辉。
他们“来者不善”。
被人用武器指着，只能可怜巴巴地从家走出来到外面后，所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
大部分人都很识趣，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因为他们只以为，这又是哪个贵族老爷想出来的“玩弄”他们的手段。
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事。
虽然过程可能屈辱了些，但只要一想到后面能得到多大一笔钱，所有人都觉得这笔买卖甚是划算。
——甚至，有几个为了排除异己，还偷偷准备在“有些人”身上动动手脚。
可惜，这一次……他们却委实走了眼。
这些人不需要他们在斗兽场上互殴博个你死我活来供人取乐，也不需要他们将血腥、暴力，还有下流的真实故事活生生展现，更不需要他们像猎物一样窜逃，被人捕捉猎杀……
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他们闭上嘴，打住脑子，停下妄想，别去思考光球，也不要再去许愿。
很多人听到这样的要求，再看着那些人旁边那堆成小山的物资袋，自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
这些常年混迹在下层的人最知变通，不就是一个承诺嘛……
就答应了又怎样？
先把东西拿到手。
至于想不想，那可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有些觉得自己聪明的在为首那人说完就第一个冲了上去，弗兰克在那些人中看见了自己的邻居，下意识把自己往人群里藏了藏。
他没有那些人“明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胆子，也不敢说假话。
毕竟，谁能知道那些贵族手里有多少不可思议的手段呢？
弗兰克胆小，赌不起“神通广大”的贵族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所以他只是缩在角落里纠结着，整个人像只灰扑扑的老鼠。
冲上去的那些人之中，还有早些时候说闲话的红裙子。
她拿到作为奖励的物资后，心情颇好地和弗兰克的邻居聊了两句，而后，脚步轻快、笑意盈盈地向家走去。
可是，还没等她把这些东西抱回家。
那两个小麻袋中装的食物却陡然化作了沙子掉在了地上，红裙子来不及反应，那些沙子又转瞬渗入地底，消失了踪迹。
她张嘴正想惊呼，却倏然发现喉咙中传来异物堵塞的感觉。
那些东西仿佛正从她的食道向上蔓延，起初是喉咙瘙痒，而后是口、鼻。
她抓向自己的脸，脖子肿大，“哈赤哈赤”喘了两口气，然后——下一秒，猝然倒地，没了呼吸。
在她死后，她的鼻口处冒出沙子——与方才她手中那些由食物变化而来的沙子一模一样。
所有人被这突然的变故恍了心神，“……她，她怎么了？”
这话没迎来答案，又是几个熟悉的“噗通”声。
站在原地没去吃螃蟹的人转头一看，赫然发现其余那些“自告奋勇”的也无一幸免。
——每一个，都面色狰狞，嘴巴大张着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的身边，沙子，默默地流着。
！！！
剩下的人瞳孔骤然一缩，三五挤作团，惊恐又骇然地看着死去的人和那些把他们“囚禁”起来的贵族。
洛南烛默不作声地混在人群里，发现其实那些人对红裙子他们的死亡明显也有些猝不及防。
为首的那个功夫不到家，在看见红裙子以那种诡异的方式死去后，嘴唇下意识哆嗦了下，好在贫民窟里的人一心只注意着每个人自己的安危，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份失态。
“……这就是撒谎的下场。”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为首的那人硬邦邦地撂下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视线扫过人群，那些有着小心思的人不敢看他的眼睛，一个个的，默默低下了头。
他们似乎也终于反应过来今天这事，并非是贵族老爷们的把戏，而是实实在在的——要他们和光球主动划出一条“沟壑”。
“我们……可以拒绝吗？”
有声音这样弱弱地问道。
木木其实有些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光球实现愿望不是要求挺苛刻的嘛？他们难道不也没成功过几次，干嘛不愿意放弃？】
【有希望，虽然不多。和半点没有希望，可是两回事。】洛南烛幽幽答道，【当一个人拥有的太少，就注定愈是难和所拥有的那根稻草割舍。】
让他们主动放弃可不是简单的事。
木木迟疑，【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打算不会成功？】
【不。】洛南烛摇头，【如果是在一个和平、讲人权还有美好的世界，这样粗暴的手段胜算的确不大。】
【但这是被光球摧残得早不知走向何处的艾维亚……】
她眯了眯眼，语调轻快，【当达摩利斯之剑足够锋利，并且民众足够愚钝的时候，这样的计策——一定会成功的。】
对于“拒绝”的提议，为首的人没说话，只是亮了亮身后人手上的武器。
众人当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次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左右都是个死……
而正如洛南烛所说的那样，又过了几息，死气沉沉的人群中突然举起了一只手。
“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