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似一首怨曲,萦绕在画展上方。
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分工明确地陪伴在这些倒霉的游客们身旁,倒是把这地意外给炒热乎了起来。
相隔一段距离的房间内,秦驰星看着面前这位有些眼熟、气质却更有攻击性的女士,挑了下眉,“姓名。”
“洛南烛。”
“洛女士。”秦驰星点了点手指,“好久不见。”
显然,这位警察先生对她印象深刻。
洛南烛有些苦恼地皱了下眉,她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见那位曾负责九重塔事后处理的警察。
秦驰星看着她这样,轻轻笑了笑,主动道,“需要帮您联系郑先生吗?”
洛南烛眨眼,没想到这人意外的好说话,“多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通知了他们,估计马上就会来人了。”
“那这边的情况,您准备告诉我吗?”他这话像是知道什么。
洛南烛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制服,再琢磨了下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回过味来——估计是上次李叔他们透露的。
“我可以配合,如果秦警官您需要的话。”
语落,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秦驰星站起身,摆手,“那就算了,具体情况洛女士还是和正确的人说吧。”
“我去外面看看情况,失陪。”
和爽快人说话,就是轻松。
洛南烛礼貌颔首,“您慢走,对了,二楼有个房间……暂且还请不要进去。”
秦驰星摆了摆手表示知晓。
“咔哒。”
锁扣轻阖,关住了一室宁静。
等在外面的文沅如见他出来,下意识上前问道,“已经结束了吗?她呢?她可以走了吗?”
秦驰星不知道她们两人的关系,见文沅如如此关切,只以为她们是熟人,回道,“暂时还不可以,我们需要洛女士配合一些工作。”
文沅如失望地垂下头,“好的,谢谢警官。”
秦驰星微微点头,走到一边开始处理后续工作。
李叔他们来的并不慢,几乎是在秦驰星离开的前脚便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画展门前。
来的人约有十几个,穿着黑蓝色的工装,看上去像是被叫来急急去抢修的工人,而非研究人员。
李叔“嘭”地一声推开大门,正思索着从那些异教徒处打探来的消息的洛南烛讶然抬头,“?”
“你这是……”
李叔见他无恙,抹了把脸,“没事,一时没收住力气。那些人在哪?”
“二楼靠边的一个房间。”洛南烛起身,“我带你去。”
两人并排走着,工作人员跟在身后,一群人莫名走出了黑帮的气势。
“他们还活着吗?”李叔问道。
洛南烛压低声音,“还活着,但……很难说他们还是以活人的样子活着。”
李叔不解,“什么意思?”
洛南烛,“唔,那个为首的人好像招来了一场异变,当然,也可以说是进化,那些人的身体发生了变化,现在几乎没个人样。但他们灵魂还依附在躯壳上,虽然我觉得那种联系……非常微弱,就像濒死的人一样。”
这种描述听起来可是相当不妙。
李叔心下一跳,脚步加快了些。
放置异教徒的房间并不大,李叔打开灯,蹲下身拉开脚下一人的斗篷,看着面前这张长着各种瘤的脸,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这是进化?’
他抬头,用眼神问着。
洛南烛耸肩,解释道,“他们的抗打……啊不,防御能力的确提高了一个台阶。”
“比普通人高出不少。”
李叔,“……”
fine。
也是,不是所有进化的结果一定都是朝着真善美的方向去的。
“带他们回去做个检查。”李叔转头,向身后那群人吩咐道,“小心些,这些人说不定还有救。”
所以别像搬实验材料一样那样粗暴。
读出这句潜台词的大家点了点头。
他们来得气势汹汹,走得却毫无声息。
洛南烛和李叔坠在最后,小声说着话,“如果你不跟着回去,就交一份任务报告上来,记得把过程写详细一点。”
洛南烛表示没问题,“可以,为首的那个人可能还知道一些东西,你们回去后可以再问问。”
李叔眯眼,似笑非笑,“你已经审过一轮了?”
洛南烛理直气壮,“我总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安排,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李叔闻言撇了下嘴角,心知她这是在敷衍自己,但这种熟悉的感觉过去他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便也没再追问,只道,“……希望你在做一些决定的时候,能多考虑下自己。”
“毕竟,你现在可不再是一个人了。”
洛南烛无奈一笑,“您也知道了?”
来到黑车旁,李叔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这个自己相伴六年的孩子,“当然,还没恭喜你。”
他俯身轻轻抱了洛南烛一下,在她耳边轻轻道,“小九,希望你幸福快乐。”
洛南烛看着那双盛满慈爱的眼睛,弯了弯眉眼,没说话。
李叔是全程看着她如何纠结的,知道她估计还是有些别扭,便没忍住笑了下,宽慰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没办法拒绝自然只能接受。”
“这可是小九你最常说的话。”
拿她的话来堵她?
洛南烛轻哼一声,摆手催促,“知道了,你还是快去处理这些事还有舆论吧。”
“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李叔你的发际线……还活着。”
被点到伤心事的李叔瞪了她一眼,这妮子,真是半点亏不吃。
“行啦,你去忙自己的吧,我带他们先走了。”不想再留下来被这丫头戳伤口,李叔打开门,坐上车,“回见。”
洛南烛微微笑了笑,“回见。”
门关上的瞬间,不知是不是没放置好,“坐在”车后座的那名为首的异教徒头上的斗篷因摇晃掉落了下来,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异变的,一张惨白的脸像是死人。
而在车身与洛南烛“擦肩而过”的瞬间,这人绷成直线的嘴角却是悄然弯成了微笑的弧度。
——极其诡异。
可惜那时的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点。
送走李叔后,文沅如就带着另一个不速之客期期艾艾地迎了上来。
一直在画展外犹豫着要不要跟进去看看的沈蕴还没纠结出个结论,“袭击”案便已发生。
警察急匆匆赶来,救护车紧随其后。担架抬着一个个惊惶的人,沈蕴看着,被吓的六神无主。
在生死面前,那点缠在心头上的矫揉造作烟消云散。
见文沅如无事,沈蕴松了口气,下意识跟在养母身边,直到……和洛南烛面对面的这一刻。
这位和她抱错的女士,当真——是优秀的让人自惭形愧。
很奇怪,洛南烛身处在众人中时,其实并不惹眼。但当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认真的,慢慢的,去观察这位外貌和气质都分外出众和独特的女士时,你会愕然反应过来这点“矛盾”。
在洛南烛看过来之际,沈蕴下意识把自己往后藏了藏,而在做完这个动作后,她的心中不受控制地蔓延上一股苦涩。
……真丢脸啊,沈蕴。
刚从危机中缓过神的文沅如没注意到养女的不对劲,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亲女身上,神色间满是担忧,“没事吧,小九?”
洛南烛轻轻摇头,站在离她们大概三步远的地方,笑道,“无事,劳您挂心了。”
“没事就好。”文沅如叹了口气,“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种事,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今天估计得进一回重症监护室了。”
她回想着那一刻的惊险,额角冒出几颗冷汗。
若是反应再慢些,那尖刀便能刺破她的眼睛,贯穿头骨。
“多亏有你,小九。”她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洛南烛的手。
指尖将涌动的各种情绪汇聚,传递着藏在心底还有眼泪中的感激和后怕。
洛南烛低头瞄了一眼两人相触的肢体,蓝白色玄力无声汇入文沅如的身体,语气轻缓,“您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没事的伯母,已经过去了。”
“这只是个意外而已。”
她的话仿佛带着魔力,沈蕴清楚地感知到养母在她说完这话后,心情平静了许多。
沈蕴捏了捏手指,低下头,有些不敢看这副“母女情深”的画面。
——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是个局外人一样。
陪着文沅如说了几句话,约好下次有机会再见面后,三人就此分别。
在关上车门的前一秒,沈蕴没控制住,抬头向洛南烛看了一眼。
她当真,什么怨恨也没有吗?
而入眼的,依旧是浅笑与平和相配,眉目安然。
那双眼睛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般,不带任何情绪。
在那一刻,沈蕴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她曾用万种思绪去揣摩过她,却从没想到——洛南烛本人,远比她臆想出来的模样,要成熟得多。
她的眼里很少有他人。
——当然也没有她沈蕴。
她这个假千金对洛南烛来说,和其他不认识的人没有区别。
——所以从无怨恨,也不存在对立。
相较之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她……简直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