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珏对她没有防备。
身上一重,男人的头埋入了她的颈窝。
洛南烛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轻点了点,确认那两股冲突的力量渐渐消退后,起身将男人扶到了一边。
她蹲着报复性地捏了捏他的脸,玄力凝聚于指尖,在左珏的手掌上勾画出一个晦涩的符文。
符文成型,金光与蓝白交汇,而后悄无声息地没入骨血中。
做完这一切后,洛南烛悄然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了四周的壁画。
和下几层那些略显粗糙的相比,这一层精美得像是从没有被风沙与岁月侵蚀过。
——它们像是永远停在了完成的那一刻,各种纷杂的色彩凸显出华丽与神圣。
洛南烛逡巡了一圈,大概能看出这壁画画的是什么,但这点信息却更是让她疑窦丛生。
以常理而言,关于这座塔的简介理应放在一层或入口才对……
怎么会在最后一层阐述呢?
她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三头小人,陷入了沉思。
并且奇怪的是,直到现在——那声提示竟然还没有出现。
洛南烛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依旧不明白破题点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
九层的壁画内容繁多。
因为它将下几层的内容全部浓缩在其中。
——一群小人无意间发现了这座藏在缝隙处的宝塔,他们推开门,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卑劣的小人在二楼发现了宝物,他将同伴推了下去,自己却变成了老鼠。
没有脑子的莽夫害得队友死于非命,自己也被老虎啃掉了脑袋。
躲过危机的人们来到了五层,沉溺在金币的美梦中,被泥沼填满了贪欲。
只想逃命的幸存者继续向上,偶遇了四季,然后折损在春雨滋润、夏日酷暑、秋风凛冽与冬冰刺骨下。
最后的勇者站上了顶峰,他战胜了守卫的门徒,打开了那扇被隐藏的大门……
故事被画上了突兀的休止符。
洛南烛揣测着,结局要么是那位勇者死了,要么就是他发现再也无法离开。
毕竟按这塔的风格来讲,但凡这位勇者活着离开,那结局想必会“大摇大摆”地摆在明面上,而并非遮遮掩掩。
不过,原来九层有守卫的门徒吗?
洛南烛定定地看了眼壁画上那一男一女,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这一层……明明只有秋秋啊。
那门徒又是什么?
她仔细打量着四周,开始寻找起所谓的“门徒”会是个什么东西。
九层的烛火格外明亮,但走廊上却依旧空无一物。
只是盯着一个地方看得久了,洛南烛却明显感到这种“空荡”有几分虚假在其中。
……难道,是空间重叠?
她试探性地凝出一团小球,冲前方某处砸了过去。
蓝白色的小球圆滚滚的,瞧着人畜无害。但落在那一点后,却骤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轰鸣声。
一道光屏出现在小球的下方。
无形的能量波动摧毁着掩盖的伪装,电流闪过的瞬间,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被掩盖的空间慢慢现于人前。
许多不该出现的东西,一点点的,将整个九层填满。
柜子、桌子、床……
这布局,瞧着像是什么人居住的地方一样。
或者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某个权势滔天、腰缠万贯的家伙的房间。
床铺大概有三米,薄纱挡住了床,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样。但只看那漫卷的轻纱却也能知道“价值不菲”落于实物上会是个怎样的表现。
它如水般柔软,应是无色,但不同的角度下却又将光的脚步印下,绘出一副交融又和谐的画。
——这不起眼的纱,好似是从云与月中抽出的丝线,以风为引,编织出的。
桌前燃着一对蜡烛。
正红色。
梳妆镜华美精致,各种簪钗琳琅满布,琅寰耳饰一应俱全。
洛南烛扫了眼,猜测着房间主人的身份。
一位……女性?
但为什么会有男性的用品?
壁画上的图案从她脑海中一闪而逝。
门徒。
是夫妻?
各种线索在脑海中编织成网,这时,提示声终于响起。
——可不是源于九层。
而是,邱老他们终于解决了下两层的危机。
【九重塔(七层):
他们活泼,饱满且美丽,
不起眼却素来珍贵。
没有眼光的家伙是蠢才,
是火焰渴求的养料。】
【九重塔(八层):恭喜你,发现了纯净的火焰。
它拥有无限生机,但是众所周知,小孩最容易失控。】
“失控”一词一出,洛南烛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妙。
她冲向边缘向下一看,就见红色火焰冲天而起。七层与八层已成为火海,其中黑点的小人奋力奔跑着,像跳动的芝麻。
……这火候实在是太大了。
洛南烛看着中心处那几个被波及的人,眉头锁在了一起。
旋转楼梯的“安全”失效了?
无数念头闪过,但它们却像是一团乱麻,任小猫用爪子理着线头,可依旧没找到根源在哪里。
“邱老?”
那火实在是太大了,洛南烛有些忧心,大声冲下面喊道。
邱冠槐也知道这个动静瞒不住她,闻声立刻回道,“没事小九,我们这边很安全。”
骆冬也跟着说道,“对师姐!这火只是看着吓人。”
他们的声音清晰坚定,洛南烛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这气才松到一半,就硬生生被身后的异响又重新给提了回去。
“小九。”
熟悉的嗓音恍若提琴,低沉暗哑,如海浪抨崖。
洛南烛回头,看着似乎已经恢复了的丈夫偏了下头。
这个类似于小动物“困惑”的动作削去了她身上的几分凌厉,左珏不禁弯了弯嘴角。
小九总说咚咚像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松鼠。
可她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也和那只抱着胡萝卜回家,路上遇见和自己打招呼的朋友的小兔子没什么区别。
呆呆的。
叫人忍不住想去揉揉它的耳朵。
左·狐狸·珏走到妻子身边,遵从内心地俯身捏了捏她的脸。
正思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势的洛南烛,“……”
嗯?
这是,报复?
秋秋刚刚是不是有意识,发现自己捏他的脸了?
(怀疑.jpg)
“这里是哪里?”左珏余光瞥见下方熊熊燃烧的大火,语气难掩讶异。
他下意识捉住妻子的手,将她从边缘往里拽了拽,见她回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后,才稍稍松了松心弦。
“怎么回事?”
他好像不记得前面的事了。
洛南烛感觉有些古怪,但也没多想,心思一转,掐头去尾地把来龙去脉“艺术加工”处理了一番后告诉了他。
“我去一楼找厨房要了些水果,几分钟后,酒店突然停电了。一晃神,就突然到了这个地方。”
“……这塔叫九重塔,共计九层。墙上的壁画画下了些线索,单数层是危机,双数层是解决办法。”
“邱叔他们在下面,那火是刚刚燃起来的。”
她说得有些含糊,但有过别墅区经历的左珏却对这事接受良好。
九重塔。
勇敢攀登?
他回头看向那些华美的家具和闪着流光的壁画,沉吟了一下,“那画上写着勇者打败了守卫的门徒,从隐蔽的大门离开?”
“小九是在找守卫的门徒吗?”
洛南烛点了下头,有些苦恼,“可惜这里好像除了我们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左珏端量着略显拥挤的摆设,闻言轻轻笑了笑,“……那这个门徒,看来指的就是我们了。”
或许是因为身份的原因。
相比仍被困在谜中的洛南烛,左珏对“真相”要更为敏锐一些。
这当然不是聪明与否的问题。
——而是因为视角的局限。
因为洛南烛知道自己是从四层爬上来的,所以她并没有将自己或许是“两名门徒之一”这个可能纳入率先考察的范围中。
但才清醒不久的左珏却并不知真相,只以为他们两人是一起出现在这里,所以才会在她一说完,就发现了端倪所在。
被丈夫点醒,洛南烛面上浮现出恍然之色,也懂了那道关于九层的提示音为何迟迟不来。
如果他们是九层的守门人,那么在没有其他人到来之前,这里依旧处于未被触发的状态。
……壁画没被点亮,提示自然不会出现。
弄清这个问题后,洛南烛难得无语了一下。
……不是,阿sir?
你们诡秘区,招不到员工吗?
连个门徒都拿不出来?
(嫌弃)垃圾。
九重塔,“……”
牵着妻子将九层逛了一圈,左珏愈发确信了自己刚刚那个想法。
“这里的摆设,和我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看上去有些兴致勃勃,“只是太俗了。”
洛南烛对这句评价不置可否。
和和盛景苑相比,这里或许是更“富有”,但却只有财禄的庸俗。
不过相较于九层的设计,她更关注壁画上所说的门和离开是怎么回事,“……这些地方,好像不大像会有暗门?”
刻有壁画的墙她都检查过,没发现有明显中空和缝隙的地方。
左珏闻言眨了眨眼,代入自己的思路思考了一下,两秒后,抬步朝梳妆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