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因为喃喃被那双阴戾的眼睛盯上，如今，却是又一次看见了。
但和上次不同，这一次，那双眼睛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两个瞳孔像是一对冰冷的宝石，美丽却呆滞。
左珏与阚平对视一眼。
“这只巨蛛不对劲。”
白蛇将两人挡在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滚蛛网的巨蛛，“……它好像没发现我们。”
但这怎么可能？
八只眼睛！
这巨蛛的八只眼睛是摆设吗？
再不济，这东西闻不见气息吗？
蛊莘，“它好像只对血液有反应。”
“要试一试吗？”阚平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石子，挑眉，“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依靠什么索敌的？”
白蛇吐了吐蛇信，“安分点。”
好叭。
意料之中的拒绝。
阚平耸了耸肩，可惜地叹了口气。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身后说完那句“不对劲”后就老实呆在一边的左珏，其实要他说……按那位的性子，哪用得着他们小心翼翼，他觉得就算他出事，身边这人估计都不会受伤。
巫双他们的速度不慢，只过了几息，无数道流光便翩然而至。
白雾散去后，被蛛网封锁的空间狭窄又逼仄，但这些仅容破碎的躯壳通过的缝隙却并未拦住这些人的步伐。
巫双在他们身边落下，飞快确认了一眼左珏无事后，小声道，“发生了什么？”
“林溯叛变。”蛊莘冷冷道，“算计洛先生，还使用秘法唤醒了这东西。”
“寨子那边怎么样？”
“被蛛丝围住了，我们把那些白茧留在了寨子，闵婆婆带着几个人在那里守着。”
“当务之急，是先除掉这东西。”蛊莘晃了晃身子，“你来得正好，他们就交给你了，这东西我来。”
巫双皱眉，“你小心，公寓区发生了什么你也知道。就连……她都吃了亏，这巨蛛有什么能力也不清楚。”
“好不好解决，试一试就知道了。”蛊莘说完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眨眼间，身体膨胀了数倍，变得和那巨蛛不相上下。
巫双没说完的半截话被堵在嘴边，他头疼地扶了下额头，双手相扣置于胸前，接着低声念了句晦涩难懂的咒语。
乳白色的玄力自他手中向四周扩散，吹过牢固的蛛丝，如风眼般汇聚在白蛇身上。
“嘶～”
力量的涌入让白蛇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一个摆尾，如迅雷般闪向依旧似乎无所察觉的巨蛛，嘴巴大张，獠牙自上方坠下。
“噗——”
毛绒绒的腿被刺穿了个洞，巨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口器振动，吐出无数蛛网。
蛛丝看着平平无奇，除了比普通的蛛网更粘稠与巨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蛊莘向后一退，尾巴一甩将蛛网“打”飞。
白色的鳞片光洁无暇，在黑夜中分外显眼。
蛛网拖出一尾流星，扫过旁边的蛛丝轰击在一旁的墙壁上。
在它撞上石头的那一瞬间，蛛网的恐怖才真正显现了出来。坚硬的顽石化作流动的液体，滴落在地上，然后一点点的，渗入泥土中，不过三秒，被毁坏的蛛网再次重新出现。
——并且，比之前变得愈加牢固。
而和蛛网一起复原的，还有巨蛛腿上那个被尖牙刺穿的血洞。
目睹这一切的众人下意识皱眉。
巫双眸子明灭不定，“这东西，竟然还带有不死的特质。”
援军到来，不用特意守着左珏的阚平在白蛇动身的下一秒也按捺不住地对一旁的蛛网下了试探的棋。
他先用石头尝试砸，接着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棍子反复研磨，捣鼓了半晌，而后慢悠悠道，“这蛛网的韧性还真强，之后薅一点回去给他们研究新材料吧。”
旁边正心急这巨蛛怎么这么难缠的蛊族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松弛？
这就确定自己能出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耐得住火烧？”阚平想了想，摸出一张黄符，以玄力点燃。
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着黄符落在蛛网之上，蛛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但仅仅过了三秒，被烧毁的蛛网又如之前一样恢复了本来的状态。
巫双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皱眉，“不对劲。”
如果说蛊莘那一击还有复原的可能和先例的话，那阚平这一下……可不只是单纯的“不死”能解释的。
被烧毁，原本的材料也会消失不见——那么复原，理应是出自其他原因。
“是时间，或者说……读档。”存在感很低的左珏突然出声道。
？
读档？
两人面上浮现出疑惑，“洛先生的意思是……它之所以能恢复本来的状况，是因为读取了几秒前的时间？”
“这……”
听来简直天方夜谭！
阚平有些不相信，“证据是什么？”
左珏将手机递给他们，指了指刚刚拍下的那段影像，“我让智能体对比了阚先生烧毁蛛网前后同一个区域的图像，得出的误差是0。如果仅仅是复原的话，它针对的应该只有蛛网所在的区域，其他空间不会被影响。可你们看这里——”
他指了指照片中角落处的那一片落叶，“之前这片叶子被落下的火苗烧掉了，可随着蛛网再次出现，它也完好无损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时间倒流，或者片段读档。”左珏淡淡道，“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两个最合理的解释。”
巫双和阚平愣愣地对视一眼，又愣愣地看了看那片落叶，再愣愣地看了看蛊莘之前击碎的那块顽石。
“……”
脸上画着奇怪花纹的蛊族人咋舌，“好，好敏锐的观察力。这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吗？我连题都没读完呢……”
哈，谁不是呢！
直播间内被提醒后默默滚回去翻录屏的网友们发了无数个“流泪猫猫头”表示赞同。
这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哈，还真是久违呢（抹泪.jpg）
之前巫双还不觉得左珏能从模样大变的他和妹妹身上瞧出什么，但他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不是，谁家好人看见奇怪的东西下意识是拿手机留证据啊？！
还有，这眼力，这反应力！
左先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有点聪明过头了啊喂！
巫双张了张嘴巴，正要说话，却见和巨蛛缠斗的白蛇不耐地嘶吼了一声，接着无数道黑色的影子从山林中爬出。
和之前见到的高个子唤出的百虫不同，这一次出现的虫蛇身上泛着七彩的光，看着与其说是不吉利的巫蛊，倒更像是什么传说中的宝物。
密密麻麻的虫蛇爬上了巨蛛的身体，“叽叽喳喳”的，像是在开什么盛会。
阚平瞧着这万蛊朝圣的一幕，控制不住地倒吸了口凉气，“……”
有一说一，这场面，不敢见多少次他都背心发凉啊！
这些东西，不管哪一个被咬一口怕是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啧。
“这丫头……”巫双无奈地叹了口气，右手掐了一个法诀。白色的保护罩凭空出现将众人护在其中。
而后，是瑰丽又残暴的一幕。
小小的虫子炸成一朵朵灿烂的“烟花”，巨蛛嘶吼，不动摆动身体挣扎，只从那弥漫的血雾和一声又一声的哀鸣便能看出它所受的伤究竟有多重。
蛛丝被血雾沾染，还没来得及发挥“腐蚀”的特性便化作了零落的柳絮，被风一吹，再无影踪。
许是担心无法过审，直播间中巨蛛周围被“贴心”地打上了马赛克，因此，网友们只能听着嘈杂的声音判断事情究竟进展到了哪一步。
【……u1s1，这简直比我邻居哭得还惨。】
【？？？↑展开说说，还有比这还惨的，你邻居什么身份啊！】
【+1，哥你住哪啊，这么吵还不举报？】
【隔壁第三医院，又称精神病院。】
【……6。】
血雾浓稠地似乎能直接凝结出血珠，过了十分钟，才堪堪变得稀薄。与此同时，巨蛛发出的声响也微弱得几不可闻。
——一切好像也结束了。
但紧盯着那处的巫双，裸露的半张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
阚平见他这样，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等等，难道都这样了，那东西竟然还没死？！”
“……时间延长了。”
血雾散去，狼狈的巨蛛出现在众人面前。
白蛇将自己盘作一团，恨恨地骂了一声，“这东西是小强吗！这么难杀。”
“它复原的时间延长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但蛊莘承认自己的确有被安慰到。
“这一次大概是十五秒。”左珏低头看了眼手机，“伤害是有效的，不过……这是不是太折腾了。”
“既然能被伤害，那或许会存在弱点攻击。”巫双沉吟道，“福叔，麻烦你带人去帮小草一把。”
“是。”
站在身后一位中年人应了一声，带着八人冲了上去。
阚平动了动手指，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很快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巫双若有所觉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左珏眯眼瞧着那巨蛛似乎肿大了一圈的身体，脑海中滑过一个猜测。
“这表里世界，该不会……是反着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