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尖叫声和尖刀同时出现,但前者相隔甚远,反而是这下一秒说不定就会刺入文沅如的尖刀更为麻烦。
洛南烛眼神一凝,挽着文沅如的那只手顺势滑下捏住她的手腕,然后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夫人往后一拽,将其拉到自己身后,接着抬手直接迎向了那把反射着银光的刀。
!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等文沅如脚下踉跄刚刚站稳反应过来时,看见的便是洛南烛毫无犹豫地扑向那把刀的一幕,她倒吸了口凉气,伸手想抓住女儿,但终究是比不上年轻人的速度,只能看着大衣的衣摆从指尖滑落,“……小九!”
不同于文沅如的惊慌,洛南烛对于这把即将刺进自己身体的刀却是分外平静。
她经历过比这更惊险万分的时刻,这种只有“突然”一种优势的攻击在她眼中什么也算不上。
那双白皙的手在触及刀面的那一秒,如灵蛇摆尾,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缠上刀柄接着顺势滑上那名凶徒的手,两指扼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按,“啪嗒”,尖刀坠落在地。
“镗朗朗……”
地板被划出磨痕,尖刀滑出一段距离。
没去管那件凶器,因为身后还有文沅如,洛南烛不敢后退,便只能向左迈开一步,硬生生将凶徒从拐角后拉出来,然后顺势肘击和踢腿,“嘭”地一声将这名凶徒给踹在了墙上。
“嘶~”吃痛声后,入目的是凶徒那双血红的眼睛。
有人说——眼睛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心。
洛南烛看过无数人的眼睛,有平凡幸福的夫妻,有天真无邪的儿童,有暮岁来临的老人,有利欲熏心的堕落者,有信仰坚定的奉献者,有一往无前的勇士,也有……穷凶极恶的歹徒。
她看过世间美好,也识过万种极恶,所以只一眼,便能从那双布满血丝,像是将自己也困在无穷深渊的眼睛中看出这人大致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瞳孔涣散,精神压力极大。
可惜那张脸被遮了个完全,没能瞧出其他东西。
不过,也不重要就是了。
——这模样,不是邪.教信徒,估计也和这方面离不开关系。
那声尖叫刺的人不舒服,收拾了这家伙,估计得去后面看看。
一边思量着,洛南烛手上动作也没停,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准备爬起来的凶徒面前,抬手快速在他脖颈处敲击了一下。
蓝白色玄力无声侵入凶徒的身体,“咚”的一声,出师不捷的凶徒脑袋一歪,重重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收拾掉这人,文沅如也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上下把她全身扫视了一遍,“小九,你没受伤吧?”
“这个人,这个人是谁!”
洛南烛反应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现在文沅如都还有几分不真实感,她只看见那刀向她刺来,然后女儿迎上尖刀,一个呼吸间,那拐角后的人就晕了过去。
对于危机事件中的普通人,作为玄术师,洛南烛一般会选择直接把他们打晕,然后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直到危机解除的那一刻。
——岑东博吐槽过很多次她这种“强制”的霸道作风,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效率极高的行为。
但显然,她现在不能这样对面前这位女士。
——无论是身份,还是其他原因。
心中思绪翻转,洛南烛反手握住文沅如颤抖的手,放柔声音,安抚道,“没事,伯母。运气好,他并没有伤到我,但这里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想必还是先报警比较好。”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思路很容易被另一个人的话带走。
更别说在这个时候还听到了“报警”这样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词语,文沅如恍然回神,双手下意识摸向包,“对,对,要先报警。”
显而易见,让一个人不要胡思乱想的最好方法就是给他找点事做。
洛南烛瞧着文沅如竭力镇定下来,然后找回理智有条不紊地开始拨打报警电话并和那边交流的模样,眼底浮现出一抹笑。
“……我,我已经和他们说了。”文沅如喘了口气,“他们马上就过来。”
“嗯。”洛南烛点头,捡起旁边的尖刀,在文沅如欲言又止的眼神下,语气平和地说道,“刚刚那边有尖叫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我打算去看看,您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和我一起?”
文沅如手腕上戴着那根她很早之前托他人之手送去的红绳,就算将她一人留在这里也不会出事,倒是另一边情况可能更糟糕一点。
——而她,无法视若无睹。
那尖叫凄厉,现在还在文沅如的耳朵里回荡。
她当然知道那边可能发生了什么,但……她想自私一点。
她不想女儿置于危险中。
刚刚才脱离危机,难道,就不能留在这里等待警察吗?
可这话说出来,似乎太……自私了。
文沅如眼神中流露出挣扎,“……一定,要去吗?”
能不能,不去?
那眼神含着沉甸甸的爱,洛南烛直视着那双眼睛,头一回感受到了什么叫“幸福的负担”。
“嗯,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不会有事的,伯母。”她轻轻说道,但语气坚定的却不容反驳。
“……”
文沅如把嘴边的话咽下,艰难点了点头,她挤出一抹笑,“那你去吧,小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就在这里等你,就不去给你添麻烦了。”
文沅如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数,知道自家跟上去只会添麻烦,便没说要跟着一起。
这不舍的眼神,看得人实在难受。洛南烛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前俯身轻轻抱了她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奔向尖叫声来源的方向。
身后,文沅如看着她衣袂翻飞的身影,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作为母亲,她实在无能,只能看着女儿走向危险。
……可她不能这样。
她得做些什么。
努力叫自己不要沉浸在情绪中,文沅如开始思考起自己能做点什么帮到她。
而另一边,脱离文沅如视野范围后,洛南烛的速度瞬间加快。
不过几息,就出现在骚乱来源之处。
今日的画展分了好几个大厅,洛南烛和文沅如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间,只需拐个那个弯,便能从出口离开。而尖叫声却停留在第二个大厅——即她们和沈二夫人起冲突的地方。
乱。
这是踏入这个房间的第一印象。
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们此时没了体面,张皇失措地东躲西闪。他们四肢并用地在这个大厅中和两名拿着尖刀乱杀的凶徒玩着躲猫猫,用狼狈来形容都太过浅显。
画与雕塑落了一地,狼藉万分。
洛南烛赶到的时候,其中一名凶徒整举起尖刀狠狠刺向一名来不及逃脱的女士,另一人则正抓着一名男性,兴奋嘶吼着,“这是神的馈赠!”
神的馈赠?
一道灵光闪过,洛南烛来不及多想,眨眼从原地消失挡在了那刀和惊慌失措的女士面前,一个踢腿打掉凶徒的武器,接着顺势以刀背击向他的脑袋。
没人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洛南烛。
和之前那个装扮如出一辙的凶徒血色的眼睛倏然一瞪,接着就步了同伴的后尘。
而另一名还在神神叨叨的凶徒则猛然看向这位不速之客,松开手里抓着的男士,大喝一声向她扑来。
洛南烛眼睛都不眨,尖刀前刺,带着他的武器上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满的弧形,脚步后撤,身体微微前倾。
刀背迅速滑过刀峰擦出火花出现在凶徒的脖颈前。
“啪。”
沉闷的响声再次响起,又一名凶徒倒地。
四周逃窜的游客们呆呆愣愣地看着她,沉默半晌后,脸上浮现出狂喜之色。
不少人失声痛哭,有几个受了伤的也勉强挤出一抹笑。
“有人方便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吗?”并不想在这里多耗费太多时间,洛南烛环视了一圈,勉强从这些人里调出一个还算镇定的说道,“他们失血有些严重,得尽快叫医生。刚刚已经报了警,这两人暂时不会醒,你们可以放心呆在这里。”
来自救命之人的安抚叫人彻底冷静下来,被挑中的那名寸头男士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开始打120。
找出一个主心骨后,洛南烛又来到受伤的那几人面前,蹲下身以指为介,暂时性封住他们的穴道,并留了几抹玄力慢慢温养着他们的身体。
疼痛感慢慢逝去,受伤的人眼底尽是感激,好几人想拉住她的手说声感谢,但却都被洛南烛不动声色地推掉。
解决完这个大厅的事后,洛南烛没再停留,收缴了新的两把尖刀,再一次急匆匆走向其他场馆。
虽然没有尖叫声再度传来,但瞧这些凶徒的打扮便知这次袭击是有预谋的,不然哪能在安保眼皮子底下带进来这几把凶器。
三个人还是太少了。
如果是有目的性的话……想必还会有后手才对。
可为什么会选在这里呢?
哲学画展。
——人又不多,来的人有谁也无法确定。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