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面面?
少年梗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但沈舒刚刚痛苦的模样犹在眼前,他也不觉得沈舒这是在唬他,便只得从头问起,“为什么这么说?”
沈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少年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好吧,他承认这个时候问这个有些草率。
并且,好像也有点冒昧。
“我觉得我们好像也没有很熟,你说对吧?”
少年内心哭嚎,强作镇定,“我可以解释。”
沈舒不置可否,“我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可惜某人好像没听。
少年流泪猫猫脸,那,那不是他以为这是别人设置的一个阴谋嘛。
而且,谁叫她出现的时机刚刚撞上这群心怀不轨的人类呢!
他,他还以为这是他们刻意抛出来的诱饵呢。
呜呜呜,他错了,真的知错辣~
“可,可你刚刚还叫我小邱呢!”
少年用一种“你个负心汉”的表情望着她。
沈舒,“……”
年纪轻轻,记性还蛮好。
“有这回事?”
沈舒眨眼,主打一个没有证据证明她就不认。
少年,“……”
得,这性格,和那位故人查重率至少80%!
“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长叹了口气,那双本来被杀意占满是眼睛如今写着真挚,沈舒愣了一下,扶额,“我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你。”
他的耳朵耷了下去,像是被拒绝的大狗狗。
但很快,沈舒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振作了起来。
“但我觉得,我们可以交换一些信息。”
少年眼睛一亮,火速答应下来,“好。”
……
三日后。
B级诡秘区“客栈”边缘,临时设立的简陋营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诡秘区特有的、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息。几辆印着不同徽记的越野车停在营地外,气氛有些凝滞。
前来迎接的官方人员,一个穿着笔挺但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步柯,正站在营地中央。他看着面前这群形容疲惫、人数明显不对的学生,以及带队的骆冬,眉毛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和不满。
“磐石小队呢?”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仿佛要将人刺穿,“骆冬!我问你话呢!磐石小队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出来?!”
骆冬脸色苍白,嘴唇紧抿,面对步柯咄咄逼人的气势,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声音有些干涩,“步部长……我,我也不知道。三天前的晚上,他们……他们就一起失踪了。我醒来就没看到人。”
“失踪?!”步柯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怒火,“你说失踪就失踪了?!那么大一支精英小队,在你眼皮子底下失踪了?!你干什么吃的!”
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粗暴地一把揪住骆冬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骆冬脸上,
“没见到人你就不会去找?!啊?!你是怎么干的?!啊?!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磐石小队的人要是出了事,你负得起这个责吗?!就凭你这个废物?!”
骆冬被勒得呼吸一窒,脸颊涨红,双手下意识地想掰开步柯的手,却又因对方的身份和力量悬殊而徒劳无功。他咬着下唇,强忍着屈辱和眼眶的酸涩,艰难地辩解,“我……我以为他们可能是接到了紧急任务,或者有什么发现需要单独行动……您也知道他们的个性,他们要是决定私自行动,我……我根本拦不住,也找不到……”
“放屁!”步柯粗暴地打断他,眼神轻蔑得像是在看一堆垃圾,“借口!都是借口!我看你就是贪生怕死!废物!无能!瞧瞧你们这些废物都平安无事地出来了,磐石小队却不见踪影!你们怎么好意思活着走出来?!嗯?!知不知道没有磐石小队在前面替你们这些废物挡着、开路,你们这些人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一群只会拖后腿的寄生虫!”
恶毒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打在骆冬和所有幸存的学生心上。
学生们脸上露出惊恐、羞愧和愤怒交织的表情,有人低下头,有人攥紧了拳头,却慑于步柯的官威不敢出声。
人群中的沈舒,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看着骆冬被羞辱得通红的眼眶和紧咬的嘴唇,看着步柯那副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
垂在身边的手指微微一动,体内那股温润的力量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意,隐隐流转。
而就在沈舒即将忍不住要给这个步柯一点“教训”,让他那张臭嘴再也说不出话时——
“够了。”
一个沉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步柯的咆哮和营地的嘈杂。
众人抬头,顺势望去,只见一位身姿挺拔如松、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另一辆军用吉普旁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作训服,没有佩戴任何军衔标志,但那股子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经历过血火淬炼的硬朗气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份——军人。
这人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削斧凿,饱经风霜却不见颓唐。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深潭般沉静,仿佛能洞穿迷雾与虚妄,此刻扫视过来,带着一种沉淀了硝烟与责任的厚重感——正是姬卓希。
他的出现,像是一块沉稳的礁石陡然出现在惊涛骇浪之中。那身洗得发白的作训服,非但不显寒酸,反而像是最坚实的护甲,无声地宣告着力量与守护。
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这群刚从诡秘区挣扎出来、脸上犹带惊惶与疲惫的学生时,学生们紧绷的神经,在接触到那双沉稳眸子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而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
方才在步柯咆哮下滋生的恐惧与自我怀疑,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悄然退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源于绝对力量与秩序所带来的安心感,如同无声的暖流,悄然浸润了他们惶惑的心田。不
——需要言语,仅仅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步柯带来的狂风暴雨。
他步伐不快,却异常沉稳坚定,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丈量大地般的精准与力量感。仅仅几步,便如同移形换影,跨越了距离,来到了剑拔弩张的步柯和狼狈不堪的骆冬面前。
步柯还沉浸在羞辱骆冬的快意和掌控欲中,根本没反应过来有人靠近。
就在他揪着骆冬衣领、唾沫横飞之际——
一只骨节分明、布满厚实老茧的大手,如同捕食的鹰隼,在步柯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刹那,已经如同铁铸的枷锁,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他揪着骆冬衣领的手腕!
那力道并非蛮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掌控感,截断了步柯施加在骆冬咽喉上的所有力量!
步柯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传来,迫使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骆冬踉跄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姬卓希没有看骆冬,锐利的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步柯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步部长,适可而止。”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骆冬只是个治疗者。磐石小队的行动向来独立,他们若决定不告而别,你让一个治疗者怎么去找?强闯他们设下的警戒线?还是深入诡秘区核心去送死?他能把这些学生安全地带出来,没有丢下任何一个,已经是尽到了他的职责,完成了他的任务。”
步柯被姬卓希扣着手腕,又被他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地甩开姬卓希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姬卓希!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你他妈今天这么巴巴地跑来,不就是想从我手上抢这个区域的调查成果吗?!我告诉你,这个区域是我们政治部先发现的!是我们的人先进来的!轮不到你们军队来摘桃子!带着你身后那群狗,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你们军队的,少他妈搀和我们政治部的事!”
步柯身后的几个随从立刻上前一步,气势汹汹。
姬卓希身后的几名同样身着作训服的年轻军人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眼神锐利如刀,手按上了腰间的装备,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然而,姬卓希本人却依旧平静无波,仿佛步柯的辱骂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他甚至轻轻抬手,示意身后的部下稍安勿躁。
他的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步部长言重了。”姬卓希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淬了冰,“我来,是奉上级命令,接应所有从诡秘区安全撤离的幸存者,无论他们隶属于哪个部门。至于区域的归属和成果分配,自有更高层协调定夺,不劳你费心。”
他不再理会气得浑身发抖的步柯,目光转向那群惶恐不安的学生和脸色苍白的骆冬,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好了,孩子们,还有骆医师,都跟我走吧。这里风大,上车,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休整。”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从容不迫。
步柯看着姬卓希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看着他要带走“他的”人,更是怒火中烧,刚要再次发作阻拦。
姬卓希却已经转身,护着学生们向军用吉普走去,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和一句轻飘飘、仿佛随口一说,却又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话语,随风飘进步柯的耳中,
“那我就祝步部长……平步青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