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人生这么苦啊?”“苦也是人生的真义。”
……
看着墨离这么一副模样。慕子衿简直有点想扶额,颜常戚那是在发牢.骚.的时候无意说漏嘴的,这事儿慕子衿早就知道,那个时候墨离也只是在旁听着,但……鬼知道他这么沉不住气!
“还请父皇息怒。墨离虽不懂规矩,到底也是东宫的人,冲撞了父皇也应由儿臣来负责,回东宫后,儿臣定会好好管教他的。”慕子衿说话很沉稳,以如清泉冲击石头那般悦耳的声音,缓缓的说着。
“殿下……”慕子衿这么一说,墨离心下陡然涌起了一抹愧疚与万分的感动。
其实,慕子衿只是觉得,既然墨离是自己的下属,还是让他完完整整的来,完完整整的回去比较好,毕竟,东宫的人从皇宫里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还真是少有的例子。
慕子衿生得天人之姿,毕竟皇室基因良好,此刻,作为人父,自己的儿子愿意放下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向他这个当父皇的求情,皇上怎么可能还会能忍心不满足他。
——哪怕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卫。
皇上看着他的太子,笑了笑。慕子衿这点反倒是他最看中的。脾性纯良,虽有城府,却不会用于至亲至友。他的太子有当国君的气量、风度,而不是那些心胸狭窄,容不下旁人的酒囊饭袋。
“……朕真是输给你们了。”皇上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瞎,他也看得懂,这个叫什么离的侍卫,虽有些大头大脑,但毕竟也是心直口快,出发点是好的。
墨离是真真正正在为慕子衿好,而不是说话好听,却尽害人的货色。但这皇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忠心耿耿之人,他也不想斤斤计较。
皇上最终只是摆了摆手,从轻发落:“朕不伤他性命,只罚他半年的俸禄便是。”
慕子衿看着坐在高处的威严的皇帝,心里泛起了阵阵的暖意,他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的弧度:“儿臣,谢父皇。”
墨离亦是跪拜:“卑职,谢皇上开恩!”
“太子妃娘娘。”这时,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容安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一盏清茶,“娘娘,您该给皇后敬茶了。”
对了,方才只顾着皇上,差点儿忘了还有一杯茶没有敬。
双手捧过那精致的茶盏,宫云颜迈着小碎步走上前去,缓缓地屈膝跪下,将茶杯举过头顶:“母后请用茶。”
等了半天,宫云颜也没有等来半分动静,皇上见状,双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皇后却依旧没有丝毫接过茶杯的意思。看来这公婆茶,也是真的难敬。
浓妆淡抹相得益彰,却仍是掩饰不住眼角的细纹。皇后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爽,她看着宫云颜,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内心的反感与第一印象吧,无论怎样,她就是不满意这个儿媳妇。
“《女训》、《女戒》写尽了为人妇道的三从四德,不知云颜自小生于乡野,可有读过?”皇后轻飘飘的问着,透露着一股傲气甚至是……轻蔑。
宫云颜沉默了须臾:“……”说真的,皇后看她不爽,她一直都知道。但是皇上刚刚训了他的儿子,这皇后现在就要训她的儿媳妇了吗?
双手举过头顶,端着茶盏的手都已经酸了,宫云颜只想快点结束皇后的拷问,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标准式的假笑:“抱歉,儿媳恐怕要让母后失望了。”
“……”慕子衿注视着宫云颜的一举一动,虽然表面仍然是那一副完全无所谓,冷着一副脸的模样。但心里却随着面前的人的动作,而不断变化着心情。
她即便是装作一副假笑的样子,都能够让他看呆良久。
失望?也就是没读过咯?
唇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皇后刚想脱口早就打好腹稿的一句“连女训女戒都未曾读过的女子,凭何担当太子妃之位”,却听得宫云颜又接着开口。
“儿媳虽未曾涉猎过女训女戒,但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此类基本的道理儿媳还是知晓的。”话至此处,宫云颜话锋一转,“但比起这些,儿媳攻读深研的,是《孙子兵法》与《资治通鉴》、《史记》一类,儿媳孤陋寡闻学识鄙薄,倒是让母后见笑了。”
孙子兵法,资治通鉴?此言一出,皇上立即朗声大笑,连连夸赞道:“好,好啊,不愧是宰相之女!”
天之娇女,岂可是毕生拘泥于后宫宅院,整日同旁人争风吃醋之辈?
家事,国事,世事皆入耳。兵法,道法,礼法皆专攻。天下百家争鸣之声,朝堂暗涌诡谲之声,江湖风云变幻之声,人间百姓疾苦之声,焉仅止于后宫花香鸟语声,春宵红纱帐里声乎?
这爽朗的笑声没有半分嘲讽、含沙射影的意味,皇上的不吝赞赏,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皇后的脸上。孤陋寡闻,学识鄙薄,这八个字细细品来,皇后总觉得宫云颜这是在反讽她。
一旁的慕子衿全程不语,他只是静静的在旁看着,注视着宫云颜的一举一动。她昨天女扮男装弹的一曲《十面埋伏》,便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他到想看看这个小女人还有些什么招式,能不能应对他这个从后宫三千佳丽里,杀出一条血路的母后。
说一句老实话,能这么评论自己母亲的太子,也是一股清流。
压下心底的暗爽,宫云颜故作柔柔的一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温柔体贴的贤妻良母标配:“父皇谬赞了。还请母后放心,儿媳定不会丢了太子殿下与皇室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