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的太充分,你的应变能力就会变得迟钝。
……
“不敢?朕看你倒是敢的很!”
这一句不敢,皇上被气笑了,明黄色的龙袍一甩袖,那本该敬茶的茶盏被衣袖给拂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碎成了几片瓷片。
皇上动怒了,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面气氛凝重。皇后在旁边坐着,眼里透露出一股焦急。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站在下面的儿子,跟个木头杵着一样一动不动的,不解释也不做点儿别的什么,她只能看着干着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后自知瞒不下去了,连忙替慕子衿开脱,说着好话:“皇上息怒,子衿这孩子品性是有目共睹的,指不定是被那花魁灼华所惑,一时鬼迷心窍了呢?”
“你也给朕闭嘴!”
一声如晨钟一般的怒吼,皇后的话彻底激怒了皇上,他丝毫不买账也不给他们台阶下,“一个个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大婚第二日便去清楼逍遥,这事若是传出去,宰相会如何想?世人又会如何想?”
看着跪在下首的慕子衿,皇上是越说越来气,随手抄起身侧的一个茶盏,便是狠狠的往慕子衿的脑袋砸去:“朕看你的礼义廉耻都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皇上那猛然抬起的手,半空中的茶杯冲着自己的面门袭来。慕子衿似乎在这一刻怔愣住了,竟一时忘了躲闪,也许,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躲闪。
他见过父皇发怒的样子,很吓人。
他也曾见过,父皇用奏折砸人时,那被砸的人的额角流下的血液,是红色的。东西砸在头上,血顺着额角流进眼睛的滋味儿,如今自己也有幸体会到了么?
木然的睁着双眼,慕子衿看着那茶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眼前一晃而过一道虚影。一双纤细而修长的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茶杯,杯中的茶水竟一滴未漏!慕子衿愣了,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转折,就连皇上都呆了片刻。
居然有人敢拦?
掂量了下手中茶杯的重量,宫云颜轻轻地把茶杯举过头顶,开口幽幽的说道:“儿媳宫云颜,谨以此茶敬父皇。望父皇洪福齐天,同母后举案齐眉,同太子父慈子孝。”
这一番话,说得皇上那是一愣一愣的,这三句祝福,硬是让皇上把刚要脱口的那一句“大胆”给咽了回去。举案齐眉和洪福齐天都没有问题,问题的重点在于最后一句父慈子孝。
这不就等同于,变相的在劝他息怒吗?
这个女子,当真是……皇上深深的看了宫云颜一眼。宫云颜声音婉转而又动听,此刻娇俏的女人端着温柔的腔调,微低这着头,露出如天鹅一般的脖颈,那白皙的脖子,优美的弧线,倒是一幅俏丽佳人图。罢了,这样聪颖而有分寸的女子,倒也担当得起太子妃之位。
看着皇上怒气渐消,皇后看了宫云颜一眼,心想这个女人还算有一点良心。
看着端着茶杯敬早茶的宫云颜,皇上的怒气已然消了大半,这个宫云颜还真是有些本事,拦了他的罚还卖了一个乖,让他没法儿再发火降罪于她。
“朕如今生个气都得看你们脸色了,教训朕自己的儿子竟也被人百般阻挠。罢了,罢了。”
接过茶杯一口饮尽,这微凉的龙井茶似乎也凉润到了心底,消散了些火气。皇上摆手,扶额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罚太子禁足一月,在东宫好好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禁足?
皇后一听,登时就不乐意了。这怎么可以?!一个月不能上早朝干政,那政事岂不是都归逍遥王慕子佩来插足,不行,她是绝对不会给慕子佩拉拢朝中大臣的机会的!
思及此,皇后正想劝言,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慕子衿身边一直站着、如隐形人一般的侍卫墨离就忍不住开口了。
“皇上,皇后娘娘。卑职现在就是宁愿死,也要把实情说出来。”墨离的声音还带着一股颤抖,但是那一点点的害怕发抖,很快就被心下的忿忿不平给盖过去了。
眸中划过一丝精.光,皇上眯了眯眼睛,像是被激起了一股兴趣,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墨离:“哦?实情?”声音不怒自威,他倒是想听听慕子衿的侍卫,会怎么为他开脱。
“回皇上,据卑职所知,花魁灼华姑娘,本来是清白人家的女儿。曾经是跟随太子殿下的玉老将军的嫡女,从小饱读诗书。受的是大家闺秀之道,为人恬静优美,善音律。”
玉老将军?南下平叛?貌似还是有这个事儿,只不过这件事有些年头了吧。皇后顺着墨离的话头问了下去:“既然是玉家嫡女,那怎么又跑去当了凤颜楼的花魁?”
既是清白人家的嫡女,哪怕玉老将军已然战死,也是绝对不会沦落风尘,堕落至此。
“回皇后娘娘,因为当时玉小姐的父亲,跟随太子殿下南下,把玉小姐托付给了太子殿下。后面却因为一起动.乱,玉小姐被别人拐走买到的清楼做清倌。”墨离娓娓道来,“皇上,卑职斗胆问一句,玉老将军为太子殿下挡剑而死, 这种忠心天地可鉴,太子殿下去慰问一下玉小姐的近况,纵然时机不合适,但动机并非龌.龊不纯,皇上又为何要降罪于殿下呢?”
话至最后,墨离的话音已然带了些气愤。宫云颜在心底暗暗叹气,不知是哭是笑好,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个新来的侍卫墨离比起之前沉默寡言、冷漠无趣的墨宸,要单纯的太多了。
真是……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
他这一番话不讲还好,这么一说,无疑是旧事重提,又挑起了皇上对慕子衿的不满。毕竟为了顾及宰相的颜面,慕子衿此举皇上是不想罚也得罚,不管墨离拿什么借口来解释,禁足一个月已经算是最轻的惩处了。
凡事,物极必反。
可惜这个道理,年轻气盛爱打抱不平的墨离,似乎并不大深知。
“放肆!”这样不敬的语气,皇上气头还没有消呢,自然是怒不可遏,“朕还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质疑吗?”
方才宫云颜不给他面子变相的为慕子衿求情,那是因为宫云颜的身份,和宫云颜背后的宰相宫长卿。可如今,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竟也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话,他威严何在,颜面何存!
墨离却面无惧色,从容不迫:“皇上,卑职罪该万死。但这些是颜少将军告诉卑职的,句句属实,殿下之所以去凤颜楼,也是因为颜少将军他……”
“墨离。”慕子衿风轻云淡却暗含警告的声音,打断了墨离的话,他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墨离便不自觉的消了音。但即使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一点猫腻,脑补出颜常戚带坏慕子衿的画面。
看来,日后得少让颜家的那小子接近子衿了。皇上和皇后心照不宣的沉默着,脑海中也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