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可爱,世事可戏。——承天峙
……
听了月落这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季凉川的面色有些不悦:“你什么意思?”娘蛋的,季凉川活了这么久,就从来没有人敢在逆风劣势的情况下,还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
“谁说姑奶奶要一击致胜了?”月落从鼻孔中溢出一声轻哼,轻若未闻,听起来却也嘲讽意味至极,“姑奶奶最擅长的就是打持久战了,有种就来比划比划啊!”
“你!”
季凉川咬牙,这么明显的激将法,他会看不出来吗?季凉川当机立断的道:“咱们走,不跟这种人一般见——喂等等,你听见我的话没有,给我回来啊!”
季凉川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那黑衣人便如同搭了弓的弦一般,飞身而上,直接跟月落打成了一片。被人视为空气中的二氧化碳的季凉川:“……”
果然,冲动是魔鬼。
但这是不是被激将法激到了的冲动,黑衣人自己心里有数。黑衣人很早很早,就想跟中原天启国人较量较量了,但是,自从他被聘为天下第一首富的小公子,季凉川的保镖之后,却再也没有人敢惹他们。
这么多天不打架,别说手生,不沾血的剑都快开始钝了。
见黑衣男子压根没有半分,捡起地上掉落的剑的念头,反而是直接朝她冲了过来。月落小幅度的挑眉,哟,这是想跟她赤手空拳的肉.搏?
趁着黑衣男子奔来的空档,月落瞧准时机,一个横扫腿猝不及防的打了出去。让月落出乎意料的是,黑衣男子居然堪堪躲过去了。
……什么嘛,月落撇了撇嘴,她先前还以为眼前的这个异域黑衣男子,只是一个只会用蛮力.干.架的打手。
没有想到,现在真枪实战的打起来,这个男子的敏捷力和技巧性,居然跟她不相上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月落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眸中居然划过一丝难得的兴味,看来,她这是千载难逢的碰到了对手。
棋逢对手,人生一大美事。月落越发的兴奋,她好久都没有练练手了。
“天,天啊!居然有不怕死的敢在紫荆城大街上打架?!”
路人之中,不乏有好事者开始起哄,甚至还吹了几声口哨,满眼的幸灾乐祸,都抱着作壁上观的姿态:“别说,打架的那妞儿长得还真不错。”
“我怎么瞧着,旁边的那个更好看些。这气质,是哪个世家的大小姐吧?不过这面孔有些生,怎么从来没见过?”
“行了行了,你们这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见男子们居然还大言不惭的站在原地,议论起谁谁谁更好看,有的心善的大娘看不过去,推开了他们,“还不快去找官老爷,万一打出了人命怎么办?”
男子们则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找官老爷?京兆尹现在说不定在府里大鱼大肉,美人儿傍身喝着小酒呢!”
“诶,我晓得西街那边的赵巡抚,在街头打架斗殴这种事儿,他铁定不会不坐视不理的!”说着,那人便跑去了西街。
这里距离西街很有一段距离,围观的群众驻足停下的人,自然是越来越多。
看着那两个打得正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宫云颜好整以暇的抱手,看戏看在一旁津津有味。突然,左侧有人拍了拍她的左肩:“那个,姑娘你……不去帮帮你的朋友么?”
不经意的一撇眼,用余光瞟了一眼,宫云颜见居然是莫言瑾跟她主动搭话,她不由得冷淡的挑了挑眉毛:“我为什么要帮她?”
宫云颜心底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帮?帮倒忙扫兴么?她瞧着月落这个臭丫头,反倒还是越打越起劲儿了呢。现在可不是帮的时候,不然过去了,月落那丫头肯定得跟自己闹脾气。
可在莫言瑾看来,朋友有难,自当鼎力相助,——这才是君子之道。脑海里这么想着,他也这么说了:“姑娘,她是个女子,跟一个男子打,未免……”
“你是担心她打不赢?”
被一口咬断半截话的莫言瑾,沉默不语的看着宫云颜。但是,宫云颜似乎丝毫没有担心或者是故作轻松的模样,反而还把他刚才的话给呛了回去:“谁说女子不如男?你的担心,未免多余。”
末了,宫云颜看着打得满头大汗,却酣畅淋漓的月落,眨了眨眼睛,咬了一口油纸包里热腾腾的肉包子,含糊不清的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人,一定不会落败下风的。”
——就算是落了下风也没关系,她身后还有我。
只不过这后半句话,宫云颜并没有说出来。莫言瑾只当宫云颜是过度的自信,当然说的不好听一点,这就是自负。夜郎自大在作为一个书生看来,是绝对不可取的。
这场架,必须得劝住。
路过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在旁边围观,指指点点了。莫言瑾抿了抿唇,可他看这两个当事人,一个宫云颜抱着看戏的心态,丝毫不理会,另一个季凉川则是连连叹气,不知道在忧愁些什么鬼东西。
……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才行。
可是他莫言瑾,区区一介书生,纵然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却对刀枪剑戟一窍不通,那双无缚鸡之力的手,连拿不拿得起剑都是个问题,又该怎么去劝架呢?莫言瑾犯了愁,苦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很强。”
不过对战了短短几个回合,黑衣男子就已经有些气息微喘,然而他的对手月落,——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本应该在闺阁里修习琴棋书画三从四德的女子,居然气定神闲,甚至眸底隐隐还有些兴味。
貌似像是……猫和老鼠玩游戏的眼神。不对,老鼠、耗子?黑衣男子不由得黑了脸,面色几乎黑的可以滴出墨汁来。那他是那只猫,还是那只被戏耍着玩的耗子?
……
这是个什么鬼比喻!
专心打斗的月落听到了这句话,只道是这个黑衣男子是想效仿她方才的做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好搞偷袭。心底嗤笑,面色却不露分毫,月落懒懒的掀眼,漫不经心回了一句:“你也不赖啊,黑老哥。”
语气懒散至极,一副好哥们儿的模样。
黑衣男子一个冲刺,下勾拳冲着月落的下巴狠狠打去,力道狠劲儿十足,言简意赅的话却语调依旧毫无起伏:“我,不叫黑老哥。”
如拂袖梨花般,月落轻巧的翻了一个跟头,便轻松的避了过去,她边耸肩道:“你又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那就别怪她给他取外号了,毕竟她总不能老是叫他那个谁吧?
这样看起来,黑老哥这个称呼,总还比“那个谁”有礼貌点儿吧。
这个反应速度……这个女子年龄看起来约莫也就比他小两三岁,但是她的武功、内力、轻功却都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是在他之上。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下,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也是混我们这行的?”
“你说什么?”
风太大,月落一时没有听清楚,不过这句话说的的确是有点歧义,什么叫混他们这行的?她月落还需要混吗?她月落还会沦落到混的境地吗?
“……镖局。”
抛下这简短的两个字,黑衣男子一套干净利落的刺拳打了过去,却被月落无一例外地完美避开:“开什么国际玩笑,可别拿姑奶奶我跟你相提并论。”
在江湖上,镖局基本用不着。因为镖局受人钱财,凭藉武功,是专门为人保护财物,或人身安全的组织,又称镖行。
但她可是……江湖死士啊。
死士和保镖,这怎么能一样?
思及此,月落心下不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大一样的想法,在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她的脑海里。她月落,屠杀所有,只为护阁主周全,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她除了武功高一点、人随性一点,和镖局里的保镖似乎没什么区别……吧?
但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黑衣男子不解。
月落眉心微蹙:“你可以拿你的武功跟我相提并论,但唯独身份,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对,还是有区别的。镖局是用钱受雇,而她是,心甘情愿的。
夕阳西下,暮色四合。
一旁观战都看的累了的宫云颜,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虽然动作有些不雅,但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违和感的养眼。果然,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动作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