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不知道，咱伸出手，你会不会跟咱跑。所以咱伸出脚把你绊倒，你站起来就是跟咱跑！
……
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宫云颜，月落似是才想起这不是私下比武，就算想酣畅淋漓的打一场，也得分清楚场合才是。
于是乎，月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喂，姑奶奶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跟你一直耗。”
短短一句话，竟然直接把黑衣男子给搞懵了：“直耗？不是耗子吗？”
在这里说一句老实话，黑衣男子自问修习天启文言多年，文字功底虽然不敢说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大师境界，但好歹普通的交流还是听得懂的吧。但为什么今天，他却总是不大懂天启人说的白话文呢？难道是不常见的俗语？
“速战速决，一招定胜负！”
不耐烦的丢下这九个字，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月落便纵身跃起，以一套刺拳作必杀绝招前的热身。
黑衣男子一时不察，居然挨了月落几拳。而这刺拳的招式，本是黑衣男子方才打出来的那一套拳法，现在却都被月落完美的复制化为己用！
瞳孔骤然一缩，黑衣男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月落的眼底满是错愕。假的吧，看一遍就学会了吗？这个小丫头这是什么来历？还是说天启国的人都这么有天分？！
不过……他真的好久，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劲的对手了，不管怎么说，这一招制胜，也一定要全力以赴才是。
然而，就在黑衣男子蓄尽全力，两个人蓄势待发，在同一时刻冲上去的那一瞬间。突然，中间横.插.了一道身影：“两位请别再打了！”
靠！这是哪个不怕死的蠢蛋？
心下刚爆了一句脏话，月落耳畔便响起了宫云颜和季凉川，两个人的喊声不约而同的响起：“蒂安你瞅着点儿，别伤了他！”
几乎是在下一秒，宫云颜咬牙，惊呼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月落，——止势，交错侧踹！”眼见那拼尽全力的掌风就要打到莫言瑾的身上，月落瞳孔骤然一缩，交错侧踹？！
身体下意识的跟着口令去做动作，月落半途改变了方向，一个侧踹把拦在他们中间，以身挡招的莫言瑾给踹飞到了一边。
然而黑衣男子已经收不住势了，那重重的一拳，便正稳稳当当实打实的锤在月落的心口上。如果不是为了踹开莫言瑾，这一拳头，月落是绝对可以……
“噗——！”
吼腔内涌起一股血腥味儿，月落捂着心口被打倒在了地上，猛地喷出一口老血。娘蛋的，要不是方才她把莫言瑾给踹飞出去，莫言瑾那家伙，单凭受这黑衣男子一拳就得被打个半死，更不谈再加上她的两面夹击了。
“喂！你没事儿吧？”
这算误伤吗？黑衣男子见月落吐血，忙跑过去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左肩上，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我这里有金疮药，你……”
“喂她这个。”
宫云颜不知何时竟然走了过来，从袖中掏出一个迷你而精致的瓷瓶，她上前一步接过月落：“让开，我来喂。”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虽然浅显，但黑衣男子还是知道天启国民风不像楼兰那样开放，于是沉默不语的让开了位置。
将内丹倒出瓷瓶后，宫云颜把内丹塞进了月落嘴里。看着月落嘴角未干的血迹，宫云颜眸色微漾，尔后，她轻轻地抬手，微凉的指尖拂过月落的唇角，替月落擦拭去那些血红色。
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往上扬起，眼睛里的光，却一点点的在暗淡下去，宫云颜故作轻松的打趣道：“反应速度还不错嘛。”
“那当然，我是谁？这一拳头对我来说能算得了什……咳、咳咳！”月落才开口没说两三句，本来还想逞强耍帅一下的，但是现实和身体可不允许她这么做。
我去，月落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她刚才一个激动，差点又把血给呕出来了，早知道就不装X了。
就在这时，刚才被月落踹到一边的莫言瑾跑了过来，只见的他本来补丁就多的粗布衫，上面现在满是灰尘，头发丝也有些凌乱，脸上也沾了些许灰，不可谓不狼狈。
不知道为什么，莫言瑾突然有些不敢直视月落的眼睛，支支吾吾的别扭着说：“那个……姑娘你……”
“呵，你小子挺能耐的啊，！”
阴阳怪气的这一声冷笑，打断了莫言瑾本就结结巴巴的话语。月落突地再一次睁开了眼，眼里满是不爽，说话跟吃了枪药一样冲：“咋的，小命不想要了是吧？你们书生是不是都很喜欢劝架逞英雄啊？”
知不知道，刚才要是没有交错侧踹，她这一掌再加上那个黑衣男子的一拳头，这左右夹击，就算是擦点儿边也能把莫言瑾，——这类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普通人、文弱书生给擦残！
这一番话说的可是丝毫不讲情面，读书人哪里听过这般的泼皮之言，莫言瑾憋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却也无法反驳。
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
更何况良好的教育，——读了十年圣贤书，肚子里的那些墨水让莫言瑾骂不出一句半点的脏话，再说了，他一个大男人，是绝对不会跟一个女子计较拌嘴的。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莫言瑾诚恳的低头，居然主动认错：“实在是抱歉，但毕竟两位打架是因在下而起，在下不能作壁上观。至于姑娘你的医药费和在下欠的银两，待在下考取功名之后，定会一分不少的悉数奉还。”
他们打架是因莫言瑾而起？
月落唇角不由得抽了抽，刚才才压下去的血涌冲动，似乎有有些喷上来的趋势。这个人好生自作多情，他们明明是私下切磋比试好吗？如果不是莫言瑾刚刚拦着，月落今个儿肯定是说什么也要跟这个黑衣男子，分出个胜负高下的。
宫云颜美眸微眯，眼底划过一丝不悦，语气竟带了些许质问的意味：“你刚才为什么要贸然冲过去？”
“……是莫某莽撞了。”莫言瑾沉默了片刻，微一拱手道，“这位姑娘替莫某受的伤，权当莫某亏欠二位一个人情。”
“喂。”
就连一直都跟宫云颜她们不对盘，看她们不顺眼的季凉川，在此时也走了过来，挠了挠头，有些别扭的说道：“这个医药费，我来付吧。”
怎么说也是蒂安伤了那个女子，作为雇主，季凉川心里好歹也有点过意不去。管他呢，大不了这个医药费，到时候就从蒂安的月银里头扣了便是。
抿唇不语半晌。
宫云颜却侧过头去，“不必了。”
“……？”季凉川眨了眨眼有些懵然，方才他瞧着宫云颜还一副质问追根究底、誓不罢休的样子，为什么现在却又突然改口这样说了呢？
女人善变的程度，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这小子，还算是有点儿良心。月落也摆了摆手，面色苍白却也没有半分愠色，勾唇有些好笑的说道：“瞧你们这一个个的，居然还抢着要付医药费，我这不是好着呢吗？”
“可是……！”
莫言瑾似乎还是想说些什么。
却被一口打断了。轻轻地搀扶起月落，替月落掸去一身尘灰，宫云颜头也不抬，看也不看莫言瑾：“算不得谁亏欠谁，这一拳下去，她受的会是伤，你丢的会是命。”
看似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让莫言瑾霎时间就变了脸色。
没有理会莫言瑾那一干等人，宫云颜缓缓地垂下了纤长如鸦羽一般的睫毛，黑而浓密的睫毛，替她的眼打下了一层阴影，让眼中的色彩与眸底的心绪，愈发看不真切起来了。
一个人受伤，总好过另一个人丢命这话不假。本来宫云颜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就下意识的让月落去收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月落吐血之后，宫云颜心就是被无数根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在后悔内疚，这个躺在地上吐血的人本该是莫言瑾，要是她刚才要是没有说出那句止势……该多好。可是，天机阁从不滥杀无辜欺负弱者，这是原则。更何况，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是客观事实。
“对了，姑娘还是快些走吧。”
电光火石间，莫言瑾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匆忙着提醒道：“方才有人去寻了巡抚，万一被巡抚瞧见了这番光景……”
后面的话，莫言瑾没有说完，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若是巡抚被找来了，打架斗殴的事情被捅破了，那么吃几天的牢饭肯定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
“公子。”
此言一出，在伤了月落之后，一直都在季凉川身后默默作隐形人的蒂安，不由得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的提醒了季凉川一句，“出门在外，老爷再三嘱咐不可……”
“惹是生非”这四个字，蒂安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季凉川就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蒂安你怎么跟我爹一样啰嗦了。”
这些话，季凉川可谓是从小听到大，听了不下几千、甚至几万遍了，他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他们说不腻，他都早已经听腻了。
不就是不要出门在外太过招摇，惹是生非偏偏还惹上官僚吗？要知道，他们这些商贾，最怕的不是生意亏本也不是后代败家，而是那些从政的官僚。
正所谓“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那些当官的只需要一句话，一封弹劾的奏折，上报朝廷给经商的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商贾之士就足以被抄家，财产全部充公。爹爹一直都把这些话挂在嘴边，惹谁都不要惹从政当权者，尤其是像宰相宫长卿啊、御史大夫凌凡啊什么的，那更是惹不起人物之最！
……啧啧！也不知道若是季凉川晓得，宫云颜是宰相私生女之后，他该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