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叫傻?明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死亡,却还是抑制不住接近那道光芒。
……
忙用衣袖挡住了大半边脸颊,宫云颜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包厢,却不曾想,在转角处便撞着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人。
一睁眼就是一片赤红色的衣角。
宫云颜的视线缓缓地往上,只见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素腰一束,似乎不盈一握,颀长的大长腿被隐隐若透的红纱给罩住了,无疑,她的是极其艳冶的。
星雨郡主的红衣袍,乃是明媚张扬,恣意狂傲。可是眼前之人,却将红纱的妖艳演绎到了极致。可偏偏她的脸上,是与之格格不入的淡漠,隐隐还有几丝厌恶。
定睛一看,她撞到的人,竟然就是胭脂。
“嘶!”
左肩狠狠的被冲撞痛了,胭脂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捂着脸走路的宫云颜,她没好气的说道:“你走路不看路,还遮着脸干什么?”
包厢的门都忘了关,还跑的那么快。宫云颜的速度,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正在追着她一样。
“胭脂姐对不起,对不起!”
宫云颜连连说了两遍对不起。为了演好这出戏,宫云颜可谓是在短短五日内受尽了憋屈,装尽了懦弱无能。
“好了。”胭脂皱眉,收敛了些语气,说话的态度却也依旧好不到哪里去:“你去浣衣房,把这些天的衣裳给洗了。”
“……是。”
宫云颜话一落,胭脂便瞧也不瞧她,直奔着予渡所在的包厢走去。要知道,平日里予渡见客都是带着胭脂的,这次没有带,胭脂不放心。
万一天机阁的刺客在这个时候,钻空子怎么办?还是得去好好看看。这么想着,胭脂不由得加快了些许脚下的步伐。
包厢内屏风后,里间。
看着铜镜中依稀倒影出来,自己模糊不清的身影,予渡的双眸微微有些失神。他暗自懊恼着。
邪门儿,他说心跳怎么跳得那么快。
可他方才居然……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
予渡自问不是一个下.流的人。
刚才脑海里那种龌龊的想法,有生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萌生出。难道……是他太忙于复国大计,这么长时间不碰女人,所以就饥不择食,对着那个丫头也能有那种想法?
对,一定是这样。
好巧不巧,疾步走进包厢的胭脂,在看到稳稳当当坐在铜镜前,活生生的予渡时,松了一口气:“胭脂见过公子。”
予渡的神色微微一僵。旋即,他又敛去了眸中的呆滞,瞬间恢复到清贵不言的翩然公子模样。
人曰:公子如美玉,世无双。
他,当之无愧。
“公子。”只是打量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仿佛继续看下去就是一种亵渎一样。胭脂垂首道,“方才云然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还捂着脸。”
“呵……”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虽然这分笑意,并不带有多少暖人的温度,予渡道:“你就没有发现,那丑丫头脸上的疤不见了?”
没想到,那丫头遮掩得还挺好。
“没有,胭脂只瞧见了她脸上像是有巴掌印。”
目光无意间触及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凌鉴,胭脂瞳孔一缩,像是突然之间,就意识到了什么:“公子是说,云然的脸是假的?!”
予渡没有说话,算是无声的默认。
“她,她带了易容面具?”
“不。”予渡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发现桌上只剩下了茶杯,边道,“是一种用稀土制成,可用油抹掉的特殊妆泥。”
袖下的拳头微微紧了紧,胭脂突然直挺挺的单膝跪地,主动请命道:“公子,胭脂这便去将云然……”
本想说一句干掉,但是思及予渡之前对云然的维护,胭脂迟疑了一下,还是改口道:“逐出凤颜楼。”
视线落到了胭脂的身上,予渡微微眯了眯眼,语气中的态度与立场晦暗不明:“你是想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
难道说公子终于醒悟了,不再一而再而三地维护着,那个身份可疑的云然了?
心下大喜,胭脂微微抿了抿唇,抑制住唇角不自禁向上扬的趋势:“公子想明白就好,胭脂今夜便将那云然……”
她无声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次,予渡并没有心直口快的直接拒绝,而是沉吟了片刻,眸中,划过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流光:“不必,——我亲自来。”
摸不清楚予渡心里打着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但不能亲手解决掉云然,胭脂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是。”
“胭脂。”予渡突然道。
胭脂敛眸:“公子请吩咐。”
“过来。”他慵懒的斜倚在了榻上,就像一直矜贵的波斯猫一样,轻轻的向她招了招手,“走到我跟前。”
“……公子。”
予渡还是第一次这么和颜悦色的对待胭脂,即使胭脂心里再明白不过,他们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她,还是抑制不住的心动。
胭脂有生以来破天荒的,头一次感觉到了心跳如雷是个什么滋味儿。
她紧张了。
予渡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中,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胭脂,他下意识能想到的,居然是那一张脸。
移开视线,他努力的甩出脑海中那些杂乱无章、乱七八糟的思绪。修长的指尖,轻轻的挑起了胭脂的下颔。
胭脂的脸,已然是绯红一片。
垂下纤长的睫毛,予渡俯身便作势要吻下去,却在两唇之间相距零点零零一厘米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静静的。
不带任何意味的,只是看着。
像是做了美梦,却刚刚被现实打醒的孩子一般,意识到自己搂着的人不是她,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涌上心头。予渡微微蹙了蹙好看的剑眉,一把推开了胭脂。
他捏了捏眉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自然,却还是掩饰不住其中的不耐与烦躁:“下去吧,顺带把这个人给扔出凤颜楼。”
这个人,自然是指的角落里晕到现在的凌鉴。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得动腿,走出包厢的。单手拎着凌鉴的胭脂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些虚幻,蓦地回头瞧了一眼那间包厢,她苦笑一声。
她早该明白的。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是夜,这喧嚣不减的凤颜楼,依旧如白天一般灯红酒绿,甚至热闹、嘈杂的程度更甚白天。
讲真的,听胭脂说得轻巧一句“去浣衣房,把这些天的衣服给洗了”,宫云颜便一直从上午洗到了现在。
宫云颜心理阴影面积大到没边儿了,予渡那厮,是一个时辰换一件衣裳吗?
看着自己因长时间被水浸泡,而发白的手指,又瞟了一眼身侧放着还来不及吃的晚饭,宫云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喵呜~”
突如其来一声猫叫,差点儿没闪了宫云颜的老腰。完了完了,在浣衣房做了一个下午,腰都僵硬了。
不知从哪个草丛里头,窜出来一只浑身黑色的茸茸小猫。黑猫拥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这漆黑的夜中,散发着诡异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