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乱世,我成了无神论者,神渡不了我们的苦难,可我此刻,却无比地想向神祈祷保佑我所爱之人,平安顺遂,安全归来。”
……
她曾用尽千方百计去寻自己的生母。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娘亲身份远比父亲尊贵。
“不,假的……假的!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易容之法吧?若你是我的生母,我师父和我父亲为何从未提起过?”她嘴唇颤抖,低下头不想看那张脸。
但萧忆寒的声音还是幽幽传入耳中:“当时楼兰与天启的关系便已紧张至极,若父亲告诉众人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还能出世么?”
“那他可以只告诉我,我一定会保密!”宫云颜只能尽力维持理智,与她对话。
萧忆寒笑了,宫云颜就像是一面镜子,不仅长得与自己极为神似,就连心里侥幸的心思,也被对方猜的一清二楚:“你那时不过一幼童,怎可指望你完全保密?而且当时宫家如履薄冰,若消息不小心泄露出去,谁都无法活下来。”
宫云颜还是连连摇头,这一切对她来说太离奇了,原本她还是太子妃,打算诞下孩子后就随家人而去,现在无端被送到了楼兰,面前还有一个面容与自己相似的女子,认作自己生母。这些事情,父亲以前从未对自己说过!
“我还是不信……我的生母已经去世了,宫家人也在九个月前的那次冤案中都死去了……你才不是我生母!对了,我的孩子被你们藏在哪了,慕子衿呢?”
萧忆寒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宫云颜已经觉得这是事实了,但之前的记忆根深蒂固,这事给她的冲击又不小,要她爽快承认是不行的。
孩子?
“什么孩子?”
萧忆寒似乎是有些疑惑,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噢,朕想起来了,之前他们说是等你临盆后再动手的,看来朕是抱孙儿了啊。可惜,长卿看不见。若不是实在不便,朕就让天启皇帝把那孩子也一并带过来了。”
宫云颜怒火中烧,将自己带到这异域疆土还不够,竟还想带走她的孩子?等等,萧忆寒说什么,天启皇帝?难道是皇上亲自把临盆痛到晕厥的自己,送到楼兰古国的?
宫云颜的心突然冷却了下来。
是了。除了那龙椅上的九五至尊,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权力?如果没有皇上的首肯,楼兰古国的使臣又怎么会那般明目张胆的把堂堂太子妃悄悄带走?如果这是皇上亲自拿的主意,那作为太子的慕子衿,岂不是……
早就知道。
这个想法如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让宫云颜仿若置身冰窖一般,浑身发寒,心也在发冷。
萧忆寒看着宫云颜不承认事实的样子,表情也冷了下来:“既然你已被送到楼兰,便已是楼兰人了。方才听见她们唤你太女了吧?你现在就是楼兰国的太女,下一任的女帝。”
宫云颜杏眼圆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虽然有抱负,但从来没想过要做女帝,还是楼兰的国君!
萧忆寒也不容得她思考,只冷冷说:“事实便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你已经是楼兰人了,就应该与以前的事情一刀两断。包括那天启的太子,和你的孩子。反正宫氏一族满门抄斩,想来你也对天启没什么留恋了吧?”
宫云颜想起自己被枉死的家人,沉默下来。但她也知道,这件事上慕子衿已经做得足够多了,也与自己的孩子无关。
“不管是楼兰古国还是天启国,于现在的我而言,有什么区别吗?”宫云颜微微抿唇。
女帝萧忆寒道:“当然有,在天启,因为性别歧视尊卑有别,你顶了天也只能做个掌管后宫母仪天下的皇后,但是在楼兰,你便是王,权力、帝位、金钱、男人,只要你想要,就可以得到,全然不需要靠别人的施舍,更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楼兰,是一个女尊国度,楼兰,也是未来属于你的江山,更是你的家,——云颜,欢迎回家。”
“不好意思,我的家是天启,我是也仅仅只是天启的子民。”宫云颜似乎并不肯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打击,“而且,我不接受女权,所谓尊卑,我只接受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
此言一出,萧忆寒便笑了,眼角眉梢满是讽刺,不知是不是在嘲讽着宫云颜的天真。
平等,这是何等荒诞的无稽之谈!
在这个时代,国家要想建立政权,就必然会有一类人甚至多类人被统治、压榨,天启国是妇女与奴隶,而楼兰,只有男人。男女平等?若是人人都平等,三六九等身份尊卑又该如何划分,通过什么体现?
可笑。
“云颜,你物化了女权,女权不仅仅是象征着女子的地位与权力,更是代表着对女子的认可与尊重!这不好吗?”
萧忆寒对宫云颜抗拒逆反的心理很不解,作为女人,难道不是都希望凌驾于男人之上,三夫四侍掌管朝政的么?如果哪个女人真正尝到过女权主义的美好,又有谁会去贪恋所谓的男女平等和男权社会?!
女人是女人。
人生来,骨子里是没有奴性的。
所以,长期赋税增重会引起农民起义,长期对女子要求严苛口诛笔伐,——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三从四德女训女戒七出之规,但却在亡国时,把错误全都归咎在女性的红颜祸水身上,这样的男权社会,是窝囊、无用、令人愤然恶寒的。
迟早,会被推翻,被颠覆,成为历史中败笔之一的尘土。
“像天启国那样万恶的男权社会,也值得你去拥护?”萧忆寒眉心微蹙,向来不喜欢解释的女帝,头一次如此有耐心的语重心长跟一个人说话,“傻孩子,天启的男尊女卑制度就如同极度的黑暗,压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