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嘲我骄横跋扈,只有你,说我勇敢浪漫且天真无畏。”
……
宫云颜一口打断了她的话:“哪怕你是我的生母,也不许你侮辱我的祖国。”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倘若是硬生生从牙缝里给挤出来的一般。
如果在女帝看来,天启国男尊女卑制度对女子而言,是极度的黑暗。那么,楼兰古国女尊男卑制度,便是对女子而言极度的光明。
可是别忘了。
极度的光明和极度的黑暗一样,人们身处其中,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孩童时期的逆反心理,还是宫云颜这个孩子太过有主见?萧忆寒似乎说得不耐烦了,索性把狠话一撂在这里:“够了!今天本是朕和你重逢的日子,朕不想和你吵。但是云颜,朕告诉你,不管你拥不拥护女权,不管你视楼兰为异国还是祖国,——楼兰才是你的家,楼兰女帝的宝座,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我拒绝。”宫云颜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
“你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资本拒绝了。”萧忆寒说着,唇角竟然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不妨告诉你,宫家被猜忌最后满门抄斩,其中有朕的推波助澜。因为朕知道,只有当你失去了宫家这个强而有力的后盾,才会心甘情愿的回到朕的身边,继承朕的江山。云颜,你不要怪朕,有舍才有得,宫氏一族的性命抑或是至高无上的王座,朕帮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正确的选择?
此言一出,宫云颜就被气笑了。何为对错,何为是非?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宗族亲人,然后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投靠到素未谋面的所谓生母这边吗?
仿佛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气,饶是宫云颜默念了数遍冷静,怒火中烧也逐渐埋没了所有的理智。
她拍案而起,满目充斥着怒火:“萧忆寒,那是我的至亲!好啊,你自以为很了解我是吗?你知道我的意愿吗?你问过我吗?既然你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替我作决断?!”
这是第一次。
居然有这么不怕死的人,胆敢直呼女帝之名。看着眼前满是愠怒的宫云颜,萧忆寒的眸色几乎是微不可察的深了几分,语气沉沉的道:“怎么不了解?你是从朕肚子里爬出来的,朕的亲生女儿,没有人比朕更了解。”
“你生了不养,你了解?!”
宫云颜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着,但是偏偏,她又不能对萧忆寒动手,因为萧忆寒是她的母亲,——她曾心心念念想要追寻的亲生母亲。
贝齿死死的咬着下唇,宫云颜道:“你知道这些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你知道旁人都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宫云颜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私生女!”
而这一切,都是拜女帝曾经的一夜风流又不负责任所赐!
“那是天启,在楼兰,朕看谁敢乱嚼舌根,朕定会诛他九族!”袖下拳头微微收紧,萧忆寒面色铁青。
呵……强权迫使人闭嘴,却阻止不了流言蜚语的四散。女帝能让世人闭上嘴,但世人却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沉默着不开口,哪怕是女帝,也照样那他们没法儿。
“够了。已经够了。”
“我有把我疼在掌心宠着的父亲,我有视我如己出的哥哥,我还有一个名义上不讨人厌的继母。”宫云颜黯淡下来的眼神敛去,话至此处,她画风一转,字字珠玑声声质问,“而你,自诩我的亲生母亲,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扔给了玄机子。你没有出现在我的童年,你没有给我应有的母爱,你甚至没有让我体验到一丝丝属于亲人的温情,现在,这样的你又凭什么以我的母亲自居!”
幸福,亲人,还有家……
她原本什么都有,现在全被萧忆寒给毁了。
可惜,萧忆寒不自知。
反而,她还轻轻地把手搭在了宫云颜的双肩上,似是安慰,又带着几许似是而非的承诺:“所以,云颜,朕现在是在弥补你。”也是,弥补她当年的一时意气,所犯下的错误。
冷着眼,冷着脸,冷着声。宫云颜一把拂开了萧忆寒的手:“这种弥补,你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
一字一句,缓慢而掷地有声。
似乎在某一个瞬间,萧忆寒听到了咔嚓的轻微一声,心脏处传来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