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无痕的风,逍遥一世的逍遥。
……
闻声转身。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宫云颜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瞳孔亦是不可抑制的微微一缩。
佛堂之上佛菩萨像、法物、花器、香炉、烛台、无尽灯、净水杯、供果盘应有尽有。
但偏偏那人往门口一站,就像是给这些古铜色、赤金色的物品,镀上了一层光。逆着光,宫云颜眯着眼,细细的去瞧清那人的容颜。
瞧这颀长的身姿,看这俊俏的容颜,再瞄这嘴角的浅笑。赫然就是,——方才那个骗钱、拦路的神棍!
宫云颜还未曾出声说些什么,身侧的方丈似乎和这个算命神棍,很熟络的样子。方丈以淡淡的笑脸相迎:“不是在拉家常,而是在论佛法。”
“哦,是嘛?”
依旧是一身的道士黑白袍,他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宫云颜和方丈中间,自来熟的,瞟了一眼宫云颜,他调侃道:“绝尘你可以啊,跟一个不信佛的人,还有讨论佛法的必要?”
“有何不可乎?”
绝尘方丈看着那个道士的眼神,带着几许笑意,就像是长辈在看晚辈一样。绝尘方丈转过身来,对着宫云颜介绍道。
“施主,这位公子姓风名唤逍遥,是老衲的旧友。”
这算是引荐了吧?
但是,绝尘方丈这样身份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一个算命骗人钱的神棍是朋友?呵,引荐?引荐谁不好,偏偏引荐自己刚刚揍过一顿的人。
宫云颜此刻,面对着绝尘方丈和一脸笑意的风逍遥,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出于礼貌,她还是客套的走了个形式:“久仰大名。”
笑容却略显僵硬。
“久仰?原来你知道我的身份啊。”
很显而易见的,风逍遥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宫云颜,他追问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呢?”
“……那样?哪样?”
喉中溢出一声轻笑,宫云颜似笑非笑地盯着风逍遥,语气里有些嘲弄:“风公子该不会是想说,你额头上的那个包,是本小姐干的好事吧?”
额头上的包?
心下微微不解。月落侧过眸去瞧风逍遥那张帅到神共愤的俊脸。但是那张脸的左眼之上,干净的没有任何被殴打过的痕迹,反倒是额头上红了一片,起了个大包。
奇怪,她明明记得,她那一拳头揍的是眼睛,不是额头啊。
“当然不会。”
似是颇有些无奈的,风逍遥耸了耸肩,叹息似的道了一句:“在下不过是在来寂安寺的半途中,被一道姻缘签砸中了而已。”
绝尘方丈眉头微紧:“姻缘签?”
“是啊。”风逍遥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宫云颜,“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冒失,好好的姻缘签不挂在树上,偏偏要给丢出墙外。”
意识到事情突然不简单。咽了一口唾沫,宫云颜试探的问了一句:“那……这姻缘签上写的是什么?”
似乎是怀有一丝希冀一般。一定不会这么巧的,怎么丢个姻缘签,偏偏就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应该……不会是她的姻缘签吧。
“唔,我先瞧瞧。”
风逍遥说着,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了一道姻缘签,展开了那卷着的红纸,只见红纸之上的磅礴字迹,赫然入眼。
“诶,我、我也要看。”
月落忙凑了过去,伸长着脖子,这才好不容易瞟到了姻缘签上的字迹,看着上面的文字,月落迷糊了,“这、这写的是什么啊?”
完全看不懂。
【Listen to your heart,And just let it reign.】
额头上齐齐滑下了三根黑线,宫云颜随意一撇眼,那不正是她写的姻缘签吗?要是早知道扔出去的东西会砸中人,她就不扔了。
但现在她知道扔出去的东西,砸到的人是风逍遥,——那么对不起,她不太想扔一个木制的姻缘签了,也许应该甩一个铜质的小观音菩萨佛像。
“你一个天启人当然看不懂了,这是楼兰文字。”风逍遥挑眉,淡淡的语气,却让月落莫名觉得很是欠扁。
此言一出,宫云颜背脊一僵。
月落回嘴道:“怎么,风公子就看得懂了?”明明他们两个是半斤八两的好吧。
“在下不仅看得懂,还会译文呢。”
风逍遥勾唇邪肆一笑,指着红纸上的字母道,“Listen to your heart,And just let it reign,无非就是凭心而动的意思。”
“凭心而动……切。”不屑的啐了一口,月落很是不服气的小声嘀咕道,“看得懂了不起啊。”
月落嘴上这么逞强地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挪到了角落,拉开了自己和风逍遥之间的距离。
宫云颜却突然问道:“风公子懂楼兰文字?”
要知道,宫云颜之所以懂楼兰文字,只不过是因为前世为了慕子佩的江山社稷,需要她女扮男装作军师,与楼兰国来使相商国事,这才咬着牙学下来的。
风逍遥笑道:“在下可是土生土长的楼兰人,若是连楼兰本国的文字都不懂,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罢?”
“楼兰人?”
月落率先开口,她怀疑的小眼神上下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审视着眼前的男子,摸着下巴托腮道:“不像啊。”
风逍遥笑着反问:“怎么不像?”
眼前人。
站远看,容颜如玉,身姿如松。
人如其名风逍遥,瞧那一双天生风流的桃花眼。 乌黑深邃,像是点漆墨色的猫眼石,散发着清幽的光。步履悠闲散漫,风流倜傥,眉眼神情俱是满满的笑意。
走近瞧,面若冠玉,眉目成书。
但……
“就是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月落打量了许久,笃定的得下了一个否定的结论,“楼兰人的瞳孔明明是蓝色的,你的却是墨色。要我说,你全身上下除了白得过人的肤色,和颀长过人的身高,就没有和楼兰人相似的地方。”
“因为在下的父亲是中原人。”
好听的声音如潺潺清溪,风逍遥不疾不徐的说道,“姑娘可以去江湖上打听打听,与鬼医圣手齐名的神医风逍遥,游山玩水快意恣情,双十年岁,相貌堂堂,至今仍未婚配。最重要的是,在下隶属楼兰子民,——货真价实的。”
月落木着脸:“……噢。”
听了这番自恋又自夸的介绍,宫云颜总算明白了。一时间,她竟起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那风公子可知,与公子齐名的那位鬼医圣手是何等模样的人?”
“当然知道了。”
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唰”地一下开扇,只见扇骨是用玉雕制成,扇面上仅有“天下唯我独帅”六个大字。
——天下,唯我独帅。
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在胸前,风逍遥那天生勾人的桃花眼,和唇角那闪瞎眼球的笑意,衬着那天下唯我独帅的折扇,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
“那位鬼医圣手初次跟在下见面,就让她的丫鬟打了在下一拳头呢。”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的表情颇有些耐人寻味。
宫云颜:……那也是你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