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李碧华《霸王别姬》
……
帮宫云颜买衣裳？
笑话，凌薇怎么可能答应？！
深深地拧着眉头，故作为难的，凌薇踟蹰着开口道：“要不然……云颜妹妹还是另选一件吧，姐姐囊中羞涩，侠客山的价格太过高昂，姐姐实在是有心无力。”
“好了薇姐姐，别跟我表姐这种人计较了。”颜丝丝还真当凌薇是为了宫云颜好呢，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
颜丝丝像是顺毛一般，一个劲儿的贬低着宫云颜，把宫云颜说得一无是处：“她这种乡下来的土包子，估摸着，一件衣裳缝缝补补能穿好几年呢，没必要跟她买新衣服。再说了，她也买不起。”
字里行间的不屑，溢于言表。
就在这时，林木清刚从库里拿着一件霓裳羽衣走出来，正巧便听到了这一句，难以入耳的挖苦话。
宫云颜便客气的问道。
“林掌柜，我能买一件侠客衫么？”
林木清还没反应过来呢，颜丝丝便道。
“表姐你可别失了身份，对于一个小小的掌柜，犯不着如此客气。”被人当枪使了的颜丝丝，还不自知，“还有啊，表姐若是真买不起的话，就不要逞强了。乡下人没上过学堂，表妹今天便教表姐一个道理，——死要面子活受罪！”
话音落下，一旁的客人也在那里偷偷摸摸的指指点点，讥笑嘲讽，眼神不断地往这边瞟着，窃窃私语的说着什么。
反正，料到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然而，颜丝丝的话音落下之后，林木清却一瞬间沉了脸色，开店多年，这样难缠、又没有教养的暴发户顾客，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当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当下，他便微微提高了些许音量，扬声对着宫云颜毕恭毕敬的道：“当然可以，若是姑娘想买，这一批侠客衫在下可以无偿送给姑娘，不收取任何报酬。”
能得一店掌柜这般恭敬、客气的对待，还亲口、当众承诺，无偿送衣服！店内的客人的议论声逐渐消了下去，转而开始纷纷猜测，宫云颜到底是何方神圣。
颜丝丝却不依了，趾高气昂的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告诉你，本小姐可是颜氏千金，你敢跟本小姐作对，颜家可以立刻让你这天衣坊关门大吉！”
听了这句话，宫云颜、月落和林木清，不约而同的笑了。一旁的凌薇扶额，心里暗骂，这个颜丝丝怎么就那么冲动呢？冲动之余，还没脑子。
自己出门带着颜丝丝，本来是以颜丝丝的没脑子，衬托出自己的聪慧、内敛、温柔好说话的才女形象。没想到，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尽会给她惹麻烦！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麻烦小姐下次在放狠话之前，先来调查一下，天衣坊是谁旗下的产业。”
作为一店掌柜，林木清也有自己的气度与威势，态度强硬且有礼的，他道：“我们东家吩咐过了，店内的成衣任由那位姑娘尽管挑，不收钱。颜小姐若是有意见，左转出门，慢走不送。”
瞬间，颜丝丝脸都气绿了。
突然，一道难听到接近公鸭嗓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哟，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欺负老子姐姐的朋友呢？”
阴阳怪气，还自称老子。
这语气，这音调，这声线！……一看就知道是凌家那个经常在紫荆城欺男霸女、横行霸道的庶子凌鉴！
心下冷哼一声，宫云颜的目光不禁落到了凌鉴行走自如的双腿上，再不是昨天见到的半身不遂，靠轮椅支撑了。
啧，皇帝的动作还真是迅速，她昨晚才把丹药给了皇帝，这会儿子，凌鉴刚好全就出来浪了。
宫云颜突然有点后悔，把丹药给白送出去了。救人，也得拎清救得是什么样的人。
“……阿鉴？”凌薇闻声转头。
对于凌鉴这个庶弟，作为嫡女的凌薇，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其实压根就没有拿他放在眼里过。对他更多的情感色彩，则是厌恶与不屑。
妾，即为奴。像凌鉴这种小妾生下来的贱.种，养出来的德性也是无法无天、欺男霸女，还跟颜丝丝一样没脑子。
偏生人家颜丝丝，好歹还是颜氏的嫡大小姐，这庶出的凌鉴若不是凌氏独子，他哪来的底气，能有今日的嚣张跋扈？
“姐，咱俩是亲姐弟，我怎么可能会看着你受委屈呢？”凌鉴拍着胸脯，一脸大男子主义，豪气万丈的扬声道，“来人啊，给爷把这天衣坊的侠客衫，全都包起来送入凌府！”
凌薇嫌弃的撇了撇嘴，眼睛里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划过一丝暗色。谁跟他是亲姐弟，就一个妾生的庶子，也配跟她沾亲带故？
不知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吗？
但话音落下之后，这天衣坊顷刻间便冲入一堆家丁，开始搬运衣架、货架上的侠客衫成衣。
很好，多管闲事的狗腿庶弟凌鉴，也来凑这个热闹了。事情变得更有趣了，有趣到让宫云颜有点儿头疼。
对于宫云颜而言，钱比面子要重要。但是恰好相反的是，对于他们这些世族子女而言，面子比钱，还重要百倍不止。
流血流汗不流眼泪，丢钱丢命不丢面子。世族的面子大于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体面与荣光。
凌鉴这番作为，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替凌薇和颜丝丝出气，为颜家和凌家挣回面子。可一剑侠客衫售价一百两银子，若是把天衣坊所有的侠客衫加起来，这个数目……
迟疑了片刻，凌薇最终还是消了出言阻止的心思。算了，花几万两银子，买一个扬眉吐气的面子，在凌薇看来，值了。
往前走上一步，林木清抬手拦住，那些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东西的家丁：“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本店……”林木清刚想要找个由头拒绝，或者拿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搪塞过去。
但是，宫云颜却一把拉扯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不必阻挠。毕竟，有个傻子愿意壕气冲天花钱买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林掌柜，我的那件侠客衫不要了，也让给他们吧。”在宫云颜不容置否的微笑之下，林木清最终还是妥协了。
“喂，就是你个小贱.人给我姐气受？爷我今个儿便要为我姐出……嘶！”
转过头来刚想把脏话骂出口，凌鉴本来是想发难来着，但是一见着宫云颜的容颜，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后一个“气”字，硬是没有能骂出口来。
老实讲，在见到宫云颜之前，他一直都以为紫荆城里最漂亮的女子，非他嫡姐凌薇莫属，哪曾想，还藏有这么个尤物！
顿时，凌鉴转瞬就改了语气和面色，换上一脸自以为很帅气、潇洒的笑容：“这、这便是云颜妹妹了吧？
看云颜妹妹初来乍到，爷也不为难，若是妹妹，求个情道个歉，爷就勉为其难，把这侠客衫让一两件出来，怎样？”轻佻的语气，轻佻的言辞。他竟连称呼都改了一改。
但是不可否认的，“云颜妹妹”这四个字，成功的让月落和宫云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寒遍地。
好在凌鉴并没有蠢到家的地步，在讨好嫡姐欢心，和泡.妞儿这两者之间，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不必了。”
宫云颜忽地非常轻的笑了一下，霎时间，看到这抹如百花齐放的笑颜，凌鉴看呆的都快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