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当晚,妈妈从烧饼炉子里拾出招娣饼,在家门口吆喝着。
“一份八千八十八,儿子必然送到家。”
很快,村民就将家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我连滚带爬地打开厨房里沾满鲜血的烂麻布袋子。
那晚是我16年以来,第一次流泪——
袋子里是我那被削得连肉渣都不剩的姐姐。
1、
我姐又怀孕了,这是第十二胎,又是个男孩,也仍然不清楚谁是孩子的爹。
母亲看着刚刚出生的男娃,笑开了眼。
“发了发了,又发了,这次又要涨价了。”
我们村子里,女人众多,孩子生下来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女孩。
村里常年会从别地儿买来男娃,可不是亲生的到底是不舒服的。
我的姐姐长的漂亮,还次次都能生出男孩,这成了我们家的摇钱树。
母亲每年卖男孩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比外面卖的还好。
没有人会担心不是亲生的。
姐姐生出来的孩子,这都是大家的种,我的姐姐被村里的所有男人都玩过。
我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姐姐能生男孩。
她只是如同赶苍蝇一般,嫌弃地说道:
“你姐姐是村里百年一遇的神女,你懂个屁,滚一边去,不能生的东西。”
姐姐是神女?明明在她生孩子前大家都是说她的蚯女。
据说姐姐出生前,母亲耳朵里钻进一条半只手臂那么长的蚯蚓,到了大医院检查,医院却说什么都没有。
没有多久,母亲便生下了姐姐。
接着母亲便遇到了父亲,父亲不介意姐姐的来到,非要跟我母亲结婚。
可父亲早就在我五岁时就跑了,村里的人都说肯定是姐姐带来的不幸。
我五岁时,姐姐刚好18岁。
在那之后母亲十分厌恶姐姐,认为姐姐是不祥之兆,是妖怪。
母亲把她卖进了窑洞,那都是供村里男人取乐的地方,可自从姐姐生了儿子,母亲就立马拿
高价赎了回来。
蚯女如同蚯蚓一般雌雄同体,但却可以自我受精。
生下的孩子看似是男的,其实都有子宫,有着属于自己的受精体系。
这是姐姐偷偷告诉我的。
屋内传来姐姐的呻吟,我急忙跑进屋内查看。
我看着姐姐的模样,吓傻了。
姐姐的腿间都是血,血多的已经浸湿了整个床铺,内脏和子宫就挂在她的体下。
“妈!妈!姐她出事了!”
“死赔钱货,叫什么叫!”
妈扭着胯从门外进来,看着这场景直骂姐姐弄脏了她的床铺。
随后将洗都没洗的手伸向姐姐的胯间,硬生生把那些内脏都捅回了姐姐的肚子里。
或许是太久没有修剪指甲,将姐姐的内脏挠破了,血涌得更多了。
“哎呦哎呦,我的摇钱树,赔钱货,快去把村医请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等村医来了,将姐姐的衣服脱下,姐姐已经彻底没气了。
死时她睁大了双眼,十分骇人,仿佛要杀人。
我看着姐姐身上的淤青和血淋淋的绳伤,颤抖地跪在床边,求着妈妈将姐姐下葬。
“行行行,反正我也赚够了,死人在家我还嫌晦气,去厨房拿个麻袋。”
可就在我准备起身时,却看到了母亲眼里的贪婪,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2、
第二天,母亲早早就起了床,今天是中秋,母亲每年中秋都早起。
我原以为她要做月饼,可是她却从猪圈里拖出早就闲置了的烧饼炉子。
母亲将我锁在了房间,怕我碍事,血腥味很快就传遍了整间屋子。
等我被放出来时,母亲已经烤好饼子了。
村民将家里堵得水泄不通,母亲嘴里一直大喊着——
“招娣饼,招娣饼,一份八千八十八,儿子必然送到家。”
“这么贵!你钻钱眼里了吧张婆娘!”
“这还贵!这是神女的肉做的,你们难道不想要男娃哟?”
“不买的让让,我还要买呢,这不比直接买男娃便宜!”
“还是你聪明,拿好哈不送。”
“谁说我不买了,张婆娘给我拿一份。”
母亲看着手上的钱,眼里发着光,我连滚带爬地跑去厨房。
灶台边放着沾满鲜血的烂麻布袋子,是我昨日递给母亲的那个。
我颤抖地将其打开,看到了袋子里被削得连肉渣都不剩的姐姐。
我抱着袋子痛哭,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母亲不喜欢我哭,哭声只会换来更严厉的毒打。
姐姐是唯一一个疼我的人,如今死了。
可很快,报应就来了,当天傍晚全村家里都传来尖叫声。
数不清的蚯蚓涌进了村庄,蚯蚓爬到了每个村民的身上,疯狂地往他们鼻子和耳朵钻。
3、
我听着阵阵惨叫,想必是姐姐回来寻仇了。
要不然为何我没事呢?姐姐最疼我,她舍不得。
这一次是我自己锁上门,我将耳朵捂起,躺在床上紧紧抱住姐姐给我缝的兔子。
等明早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沉沉睡去,这是我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
我向来害怕软体动物,可看着那么多蚯蚓扭曲密集地爬上村民的身子,我却一点也不怕了。
没有什么比人心更为可怕。
梦里,我梦到了姐姐,她哭得很伤心,浑身鲜血。
她走向我,一步、一步,掉出来的内脏跟着她的步伐一块晃动。
“妹妹。。。我好痛啊。。。。妹妹,他要囚禁我。。。打我。。。”
姐姐一边说着,一边用指甲一点点扣下自己身上的肉。
扣下来的肉条掉在地上,她弯下身子拾起。
她将带着泥巴的肉强制性塞进我的嘴里,捏住我的鼻子强迫我咽下去,铁锈味和肥肉的口感混杂,让我近乎要窒息了。
“妹妹。。。你吃,吃下去就能怀男孩了。。。!”
我站在原地,下意识挣扎,却不能动弹分毫,很快那些肉逐渐变成了蚯蚓,不停地往我嗓子眼里钻去。
“丫头,醒醒。”
我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背后早已布满了冷汗。
面前的老人是村子的神婆,我有些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你要干什么?你怎么没事。”
“你姐姐这是不愿意走了,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才罢,只有你才能帮这个村子。”
“杀了就杀了,她们都该死,我也该死。”
姐姐死后,我不止一次因为自己的懦弱而内疚。
我捂着脸,感到羞愧。
“赔钱货,你在乱说些什么?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这时我才发现,村民都聚集在我的门口。
那些人都扶着腰肚皮微隆,就像是怀了孕一般。
“我看我们就把她打一顿,收拾到她愿意为止,她姐一开始不也是不愿意卖吗?”
母亲身后的一个男人叫喊着。
“你这是什么话!我女儿要打也是我打!”
原来大家死的还没那么容易。
神婆横了他们一眼:“我看你们是嫌命太长了!”
“就是因为你们自私自利,害得全村遭殃,现在是蚯女来寻仇了,若不将她请走,七日内则会被肚子里无限繁衍的蚯蚓活活撑死,最后肚子撑裂全都爬出来。”
听到神婆这样说,大家都一时吓住了。
神婆摸向我的头,我没有抵触,她曾多次在母亲生气时偷偷喂我和姐姐粮食,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有恨,可仇恨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的怨气变重。”
“你本就阳气不足,易被夺舍,这会儿你姐还有意识,会保护你。”
“可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你姐也无法控制自己,也会陷入危险。”
“你知道的,你姐一定是不希望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