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暴力我的人是我哥。
他是我继母的儿子，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我的人。
生日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烟头捻在我锁骨。
然而当我真的要离开时，他却又红了眼。
1
我拎着两听啤酒，胳膊上挎着两大包零食。
塑料袋的提手拧成一股细绳，紧勒着手腕。
太阳刺眼，汗水透过眉毛流进了眼睛里。
陆珂不耐烦地催促，我尽力跟上他们的脚步。
他的混混朋友们在旁边看戏，其中一个人用矿泉水瓶撩我的衣服。
“陆哥，这小丫头怎么着也算是你妹，你这下手也忒狠了点吧。”
陆珂嗤了声，眼中写满了厌恶。
“祸害遗千年，她死不了。”
身上的伤是我爸打的，当时陆珂就在旁边看着。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一帮平均比我高整头的男生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我费力地跟在后面。
陆珂不让别人帮我。
兜里手机一直响，但我没手接。
一行人拐进巷子后面的小酒吧。
他不差钱，但差两个月才成年，正规酒吧不让进。
我放下东西想要走人，被同行的混混围住，想拉我进去喝酒。
陆珂低头拢火儿点烟，不可置否。
我被几人拉进昏暗的包间，有男生端着酒嬉皮笑脸凑过来。
酒杯怼到嘴边，我无动于衷。
领口倏然被勾开，冰凉的液体顺着胸口滑下，周围人纷纷起哄。
男生再次递过来半瓶酒，我伸手接住。
“看吧，我就说这娘们欠收拾……”
他转身跟周围人炫耀，随着玻璃酒瓶破碎的声音，嘈杂声戛然而止。
我扔掉手里剩下的半截酒瓶，将桌上新开的酒瓶口朝下，对准地上懵逼的人。
酒水混合着血液顺着他脸颊流下，很恶心。
“不是喜欢喝吗，那就多喝点儿。”
我抽出张纸巾擦手，把纸团扔进门口的垃圾桶，拉门出去。
陆珂靠着墙，一支烟吸到了头才抬眼瞅向里面，朝地上的人抬了抬下巴，旁边人迅速扶那男生出去。
他扔过来几张红钞票，转身进了包间。
“记得买烟，滚吧。”
四年了，对于我，陆珂一直就是这样。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母亲为救我溺水去世。
我用自己的十年当做补偿。
2
电话是班主任打来的，通知我英语大赛晋级决赛的消息。
“时念，老师很看好你。你底子扎实，获奖的机会很大。”
我回去的时候给陆珂买了中华，他只吸软盒。
上次错买成了硬盒，被迫第一次体验了吸烟的感觉。
苦涩的味道冲进肺里，只差把嗓子咳破，陆珂才肯罢休。
所幸我爸不在家，免去一顿揍。
十岁那年，我妈背叛了他。
跟另外一个男人搬去了美国。
走之前考虑着要不要把养了两年的狗也带过去。
当时我就站在狗旁边，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
我跟我妈长得像，我爸从我身上能看到我妈的影子。
他恨我妈，连带着也恨我。
我妈出国了，但我还在这儿。
他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每次我被打到蜷缩在地上抽搐时，他又会哭着过来道歉。
一遍又一遍抱着我说对不起。
我想过自杀，但被陆珂救了回来。
他掐着我的脖子，眸底猩红。
“时念，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完，我怎么会让你死。”
3
迷糊间，有人推门进了我的卧室。
对方一身酒气，仰面瘫在床上。
“死啊……都去死啊……怎么不去死……”
陆珂口齿不清地嘀咕，倏然翻身骑在我身上。
他醉眼迷离，将我的鬓发撩至耳后，毫不犹豫地将一枚耳钉扎进我的右耳。
要是醒着，他绝对不会给我这种眼神。
我紧攥着床单，但在尖锐的疼痛下还是忍不住流了泪。
他手指捻着我眼角，嗤笑出了声。
“疼吗，疼就对了。”
整个右耳又红又肿，但我没有摘下来。
否则明天他可能会再重新来一次。
陆珂睡死过去，我抱着被子去隔壁客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刚到教室，就看见名字用红笔加粗写在黑板上。
后面是一些贱人，saobi之类的话。
我只擦掉了名字，转身回台下收拾被踹翻的课桌和散落一地的课本。
“呦，你还有脸回来？”
英语书被一只脚踩住。
我松开英语书去捡别的课本。
“跟你说话呢，你他妈聋子啊！？”
那个女生上来揪我的头发，被叶清清拉开。
“别这样，大家都是同学。念念你过来，我们出去说。”
叶清清拉着我出教室，那几个女生跟了过来。
刚被带到间空教室，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
叶清清揉着手掌：“昨天放学干什么去了，没见过男人是吧，连你哥都不放过，你贱不贱啊。”
她是同学们眼中温柔纯真的校花，经常被人说跟陆珂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双。
叶清清也只是看起来娇弱，扇耳光的力度能把人扇到耳鸣。
把我被撕衣服扇耳光的视频发到班级群的人就是她，叫人来的也是她。
美名曰要帮我伸张正义，找出凶手。
那次被我爸打了个半死，骂我跟我妈一样都是贱货。
嘴角流血了，我随手一擦，扯开领口给她看脖子上被打的淤青。
“反正又不是亲生的，你猜我们干什么去了？”
叶清清恼羞成怒，拽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
我欠陆珂的，陆珂怎么对我都忍了。
但我不欠她叶清清的。
我摁住头顶的手腕，膝盖顶向她的肚子。
叶清清吃痛松手，我趁机骑在她身上，拳头发疯似的朝她脸上砸。
群殴别人的时候自己不用动手。
被群殴的时候逮住领头的那个往死了打。
这是陆珂教会我的。
等到班主任过来的时候，叶清清鼻血糊了一脸。
她掉了两颗牙，我在家反省两周。
外加2000元赔偿。
4
陆珂提着果篮带我去医院。
叶清清拉着他的衣角，泫然欲泣。
“对不起，你别怪时念。我只是不想看她误入歧途才劝她的。”
“念念，我也是为了你好，不想看你长成跟你妈一样的女人。”
呵。
我跟我妈可不一样。
她还可以跟别人跑。
而我无处可逃。
“看来两颗牙还是少了，我应该直接拔了你的舌头。要不然……”
“道歉。”
陆珂打断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叶清清。
“道歉，别让我说第三遍。”
那次我被人摁着往嘴里塞粉笔灰，吐了那个女生新买的耐克。
当时他也让我给人家道歉。
每个人活着或多或少都有价值，而我的价值就是供他们羞辱愚弄。
对于把我的自尊扯碎踩在地上摩擦这件事，陆珂总是乐此不疲。
愉悦至极。
他并没有多喜欢叶清清，只是想看我狼狈出丑。
“时念，你觉得很委屈是吗？”
我紧咬着下唇，视野模糊，不知道在矫情什么。
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吗，为什么还是想哭。
“陆珂，你非要这样……”
“不想道歉也行，回去告诉你爸，让他教育你。”
“……对不起。”
告诉我爸，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那个命再去学校。
陆珂恶劣地勾了勾嘴角，把水果刀扔在桌上起身出去。
病房里只剩我跟叶清清两个人，她看我的眼神充满得意。
“看吧，你就像陆珂养的一条狗，别人踢你一脚，你都得给人舔鞋底。”
看着她还未消肿的脸颊，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你竟敢……”
“啪”又是一记耳光。
叶清清脑袋歪向一旁，半晌缓不过神。
我掐上她的下巴：“那你可要小心，指不定哪天这条疯狗就咬死你。”
她看向我的眼神中染了层恐惧：“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反正这条命已经烂成这样了，哪天死了倒还痛快。
大不了鱼死网破。
从医院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陆珂是回家还是回学校了，不知道。
我买了束花，独自一人来到墓园。
“阿姨，陆珂他很好，您可以放心。我会提醒他少抽烟喝酒的。”
5
决赛将近，我全部心思都放在英语上。
午饭时间，教室里没人，正在打磨语感，额头上倏然一凉。
一个男生拿着罐冰可乐站在桌前，笑容明媚。
“时念同学吗，有没有兴趣组个团？我叫江逾白，隔壁五班的。”
他是两个月前刚来的转校生，也进入了决赛。
决赛比较自由，参赛者可自行决定作品呈现方式。
江逾白选择了口语朗诵，同时想拉我入伙。
我写作是强项，但口语是短板。
江逾白则恰恰相反。
“你来写稿子，我纠正你发音外加请你吃冰激凌。怎么样，不亏吧？”
“不用了，谢……”
“时同学别这么着急拒绝，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个人孤军奋战多没意思。”
江逾白抽过我手里的笔，在纸上写下一串号码。
“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你的东西。”
男生整个人被阳光笼罩，笑着朝我招手。
“送你的，见面礼。”
6
回家刚推开门，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满桌子的空酒瓶。
陆珂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湿的，腰上只围了块浴巾。
我拎着刚买的菜往厨房走，被一把拽回来。
“时念，你长能耐了。”
陆珂把上周收到的匿名情书扔给我。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勾搭了几个啊？”
之前淋雨的感冒还没好，脑袋有些沉。
我不想跟他吵，继续往厨房走。
“说话，心虚是吗？”
“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陆珂点了根烟，皱着眉头看向我。
“最好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别跟你妈一样到处勾搭人。”
我深吸了口气，抬眼看他。
沙发上的人肩膀宽阔，腰腹劲瘦，有着明显的腹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珂逐渐从少年向着男人转变。
上次给他送书包的时候，他在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接吻。
女生搂着他的脖子，陆珂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眼睛瞥向我这边。
“就算我真的勾搭了谁，也跟你没关系。”
“是没关系，但我看着恶心。”
“我也是。”
或许是我的态度激怒了他，陆珂捻了烟起身走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墙面。
他上下打量，末了，目光停在我脖子上，语气玩味。
“这几年没怎么注意你，是长大了。快成年了吧？”
我有些后悔刚才呈一时口舌之快。
陆珂拨弄着他亲手扎上去的耳钉，嗓音沉沉。
“想尝尝鲜的话，来我这儿。”
他身高接近一米八五，欺身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别闹了行吗？”
他质问今天送可乐的男生是谁。
“不管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陆珂捏着我的下巴，我被迫抬头跟他对视。
“又是情书又是送饮料的，时念，你恶不恶心？”
“跟你今天抱这个，明天亲那个比起来差远了！”
眼前的面孔倏然放大，呼吸对上的前一刹我奋力推开他，甩手一记耳光。
“你疯了！？”
陆珂喘着气愣怔在原地，半晌摔门而去。
7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照例一个人背书包回家。
按照英语老师的意思，想让我跟五班的英语课代表合作参加决赛。
“那位同学叫做江逾白，是全国英语口语大赛的冠军。如果你们合作的话，将有很大的可能性夺冠……”
我一直不擅长与人合作，觉得尴尬又麻烦。
还不如一个人来得痛快，能做成就做，做不成拉倒。
但冠军将会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这笔钱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校门口遇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江逾白。
他一个人倚着栏杆，耳朵上挂着耳机，对周围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手里拿着两瓶可乐，像是在等人。
我低头迅速走过，假装没看见。
“时念，这里！”
江逾白小跑过来，将手中的冰可乐递给我。
“还记得我吗，五班的江逾白，之前有找过你。”
“有什么事吗？”
“三天了你都没有联系我，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只能在这里等你。”
“合作的事情时同学考虑的怎么样了？冠军可是有奖金的，正好我的零花钱快花完了，到时候奖金我们平分。”
虽然穿着样式统一的校服，但江逾白脚上穿的是阿迪最新联名限量款，绝对不会因为零花钱发愁。
他脸上总是带着笑，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很舒服。
“怎么样，要合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