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景山深吸一口气，思考了片刻，把卫星电话塞进了赵无溪的手里。
“在下引开敌人的注意，你趁机逃出去——‘雨水’的作用直径是三公里，一定要离开这个区域再和先生联系。”尹景山轻声说道，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赵无溪点点头，既然是尹景山的要求，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真是奇怪的人，明明只要让他当靶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冒险呢？
或者……或者让他直接从楼上跳下去，虽然摔死的时候或许会非常疼，但他会复活啊，复活之后除了衣服脏了点，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吧？
真是奇怪的人。
尹景山屏住了呼吸，在心中开始倒计时——三，二，一，冲！
“生门玄武位，天英坎一，三九六——”尹景山抑制不住地大吼起来，身体冲出掩体的瞬间，耳中就被子弹呼啸的声音灌满，“大寒！”
尹景山的身体上挂上了一层冰霜，寒意几乎渗进了他的骨头里，皮肤在瞬间就变成了溃烂的紫青色，呼出的气体在瞬间变成了雪白的结晶，洋洋洒洒地飘落。
被冻结的不止是温度，还有时间。
子弹被生生定格在半空，被冻出冰晶的空气还保持着被子弹搅乱的漩涡形状，弹头直指尹景山的脑袋。
尹景山的牙关颤抖着，舌头像是变成了一条死蛇，根本动弹不了。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枪支，对准了子弹飙射而来的方向——瞄准！
瞄准镜上一层白雾，尹景山用尽全力才伸展胳膊擦去白雾，当他看向狙击手的位置时，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长发。
是个女人？
尹景山死死咬着牙，想着至少打一枪让敌人知道他已经看到了敌人的身影，以此作为警告，还能给赵无溪争取一些时间。
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冷了，虽然“大寒”不会对使用者主动发动作用，但在刚才的一瞬间，附近的温度降到了绝对零度……用“降到”这个词并不准确，准确地说，是“大寒”剥夺了这片空间所有的能量，不过极为短暂的黑暗无法被人类的肉眼捕捉。
将近零下两百七十摄氏度的问题，常人闯进去的瞬间就会变成脆弱的冰雕，一触即碎。尹景山是发动者，所以寒意的侵蚀已经降低到了最慢。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被冻僵了，双手像是被黏在枪托上一样，连眼皮都被撑了起来——糟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层白雾，也不知道是瞄准镜起雾了，还是角膜被冻坏了。
忽然，尹景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个出现在瞄准镜中的人张扬地站起身来，重新架起狙击枪，红色的激光再次落在了尹景山的脑袋上。
糟了糟了糟了！
尹景山的鼻孔被冻结的呼气堵住，气管已经麻木得感受不到呼吸了，窒息感袭向大脑——短短几秒，尹景山就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了，更别提站起身躲闪了。
心脏似乎都懒得跳动了，蜷缩在被挤压的胸腔里，滚烫的血液都像是变成了血豆腐一样，尹景山感觉浑身的血都变得粘稠了，扒住血管壁，一动不动。
太大意了，难道就死在这儿了吗？
啊……还没有因为说刘不怀是“怪物”那件事，好好道过歉呢。
子弹呼啸的声音再度传来，死亡搅碎了空气，瞬间逼近。
…………
刘不怀端着托盘走向人堆，左侧是四个女人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坐着，右侧是两个雅利安面孔的男人。
刘不怀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叶伟华先生！有人来找您了！”
那些人纷纷一怔，不约而同地看过来。
四个女人中间的男人皱起眉，暴躁地大吼起来：“混账东西！不是说过不许叫我的名字吗！谁来找我了？！”
刘不怀手腕一转，托盘掉在地上，露出了早就握在手中的手枪。
“我呀。”
刘不怀笑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接连两枪打在了叶伟华的两条大腿上。
鲜血猛地迸出，震耳欲聋的枪响盖过了嘈杂的音乐声，会场安静了两秒，伴随着四个女人的尖叫声，忽然炸开了锅，嘶吼着就混乱成了一锅粥。
两个外国佬刚要站起身，就又听到两声枪响，打在了两个人的脚尖前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乖乖地别动哦。”刘不怀歪过头笑笑，装作听不到叶伟华的哀嚎声，步步紧逼过去。
他扫了一眼满是酒瓶的桌面，发现上面有一个羊皮纸封。
“呦呵，正在交易啊，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了，真抱歉呢~”刘不怀戏谑地说道，低头看向信封，笑容顿时僵住了。
纸封的右下角，印着一个小小的标志——一个没有眼睛的小人头附近，围绕着三个小小的三角形，像是长着胡子和角的小怪物。
等等，这个标志是……？！
刘不怀愣神的片刻，离他最近的外国佬忽然从屁股底下掏出了一把手枪，悍然扣动了扳机。
这已经是本能了，在不经意间看到敌人有大动作的瞬间，刘不怀的左手就已经擅自甩出了藏在袖管里的障刀，一沉肩躲过子弹，紧接着便是一刀刺进那人的大脑里。
等到鲜血淋湿了刘不怀左手的时候，他才猛地回过神，刚想要打昏另一个外国佬，就看到那个家伙居然拉开了两个手榴弹的保险——
“槽你妈的！”刘不怀大骂一声，一把揪住叶伟华的领口，瞬移能力发动，顷刻间，就转移到了一开始藏匿服务员的储物间里。
巨响轰动了整条街道，整栋夜总会大楼都颤了颤。
刘不怀落地的一瞬间，就一脚把叶伟华踹翻在地，叶伟华哀嚎着睁开眼，就看到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他的额头。
“你是怎么跟他们联系上的！快说！你是怎么跟他们联系上的！”
刘不怀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连叶伟华这样的小人物都能和“无眼”扯上关系！
他可是找了十五年！足足十五年！知道的居然没有一个叶伟华多？！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叶伟华！”
男人突然叫了起来，双手疯狂摆动着。刘不怀一皱眉，盯着他的右手——五指？
叶伟华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头！
“叶伟华在哪儿？！”刘不怀大吼起来，暴怒的样子狰狞得像是一条被谁拨了逆鳞的蛟龙。
“行……行政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