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景山想要闭上眼睛，他不想看着自己的血从脑袋里喷出来……当然，或许在看见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他已经听不见子弹的声音，只是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下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又猛地掀起一阵朦胧的光亮。
难道这就是天使？还是牛头马面？不过我是唯物主义者啊，难道世界上真有牛鬼蛇神？
“牛鬼蛇神”腰肢扭动，障刀从腰间拔出，精准地划过子弹的中心。
火星四溅，刘不怀第一时间抓起地面上的狙击枪，循着子弹射来的轨迹盲开了一枪。
子弹几乎是沿着敌人子弹的轨迹折回的，瞄准镜被彻底穿透，四溅的碎片划破了女人漂亮的脸蛋。她躲闪不及，子弹命中了她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掀翻在地，肩膀上的血洞涌出的血液似乎要把她的体温全部带走。
那个怪物……不需要瞄准都可以打得这么准吗？
开了一枪之后刘不怀才顺着瞄准镜看过去，却只看到楼沿上的血迹和一闪而过的黑色长发。
“妈的……”刘不怀黑着脸骂了一句，这把枪实在是太冷了，都把他的手心都蜕了一层皮，导致他的手有些抖，没有打爆那个混账的脑袋。
刘不怀把狙击枪丢在一边，矮下了身抱起了尹景山，把他从满是冰霜的地方抱开。尹景山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了，四肢泛起腐烂般的紫色，眼上蒙着一层冰雾，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刘不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真是窝囊……”刘不怀是在骂自己，第一次任务就办成这样，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有人受了伤。
这件事，他责无旁贷。
如果说未眠事务所有什么影响了刘不怀的话，那一定是记仇。
“东侧……四楼，向左，第三……第三个窗口。”尹景山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刘不怀，但想一想就知道，能突然出现的人也就刘不怀了。
刘不怀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根布条，踩上几脚，绑在了刀柄上。
他瞄准了那个两百米开外的窗口，右臂上的血管夸张地隆起，肉眼可见的搏动像是咆哮的游龙。他屏住呼吸，小腿猛地踏出一步，浑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右臂上，猛地将一尺半长的障刀投掷而出——
无人会注意夜幕下纯黑的影子闪过，直到玻璃窗支离破碎。
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盎撒白人，根本没人注意到外面的异变，等到玻璃破碎的时候，便已经来不及了。
四个人惊愕地站起身，呆呆地看向那把顶在墙上的利刃。他们都下意识地把手伸向腰间，也第一时间缩在了墙体后面。
很可惜，敌人并不是从外面闯进来的。
刘不怀的躯体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布条，锋锐的目光扫过一圈，便纵身冲向了唯一的外国人。
毫不犹豫地，刘不怀一拳打在那个外国佬的脸上，颧骨碎裂的闷响传来，那个人便失去了意识，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无眼”的一员，但第一时间控制住总归是没错的。
剩下的三个人愣了半秒，咬着牙抬起了两口，但他们根本没时间扣动扳机。刘不怀扬起一脚踢在一个人的侧肋上，肋条断裂的声音像是羊蝎子被咬断时的闷响。
刘不怀反手拔刀，奋力一丢，刺进第三个人的手腕上，不等他哀嚎就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把他的脑袋狠狠砸在墙上，连着砸了两次，那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眼看最后一个人想要从四楼跳下，刘不怀揪住一边的实木座椅，狠狠砸在那个人的脊背上。
一阵混乱的巨响，那个人哀嚎一声，趴在了墙上。刘不怀转身拔出了障刀，另一只手揪住了那个人的头发，提起来看了看那人的右手——四根指头，没有小指。
他就是叶伟华。
刘不怀心一横，把障刀从叶伟华的肩胛骨底下穿了过去。
懒得听叶伟华的惨叫声，刘不怀的身形就消失了——叶伟华已经找到了，但对尹景山开枪的混账还没有找到。
刘不怀回到了尹景山的身边，放眼望去，周围的街道四通八达，但总归是这几条主干道。
一个肩膀上被开了血洞的人不管到哪儿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狙击枪开出的血洞，最少也有拳头大小，照这样的流血速度，最多两个小时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所以，那个人一定会躲在脚下的大楼里处理伤口，然后趁没人赶紧离开。
确认了这点，刘不怀戴上了口罩太阳镜和鸭舌帽三件套，瞬移到了那栋楼的某个角落——为了避免失手，刘不怀早就把脚步留在了三个任务地点的附近。
刘不怀从角落里走出来，堂而皇之地掏出手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一声巨响惊吓到了所有在这栋写字楼里办公的人，他们惊恐地看向刘不怀，还没有意识到是什么人来到了他们身边。
刘不怀飞起一脚，一台电脑被踢得粉碎，闪过的电弧映在每个看过去的人的眼里，那个就坐在刘不怀身边的小姑娘颤抖着掏出了钱包……
刘不怀沉默了两秒，哑着嗓子大吼起来：“都滚蛋，老子不是来找你们的！不想死就滚！”
人群骤然就沸腾了，疯了似地涌向门外。
刘不怀逆着人潮向楼上走着，每一层楼都开一枪，警报声已经响起了，最多两分钟，警察就会赶到——要在那之前找到那个敌人。
一直上到了十四楼，刘不怀才站在一个女厕所门口——门口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血迹从十五楼的楼梯一路滴到门口，显然那头猎物已经把自己堵在了死路里。
但所谓穷寇莫追，鬼知道那个家伙会用什么对着门口——可能是手枪，也可能是单兵导弹，毕竟是“无眼”的疯子，同归于尽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刘不怀一边想着，一边进了男厕所，瞥了一眼在里面瑟瑟发抖的三个男人，一撇嘴：“滚蛋。”
三个男人飞也似地逃走了，刘不怀确认了那三个人离开之后，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只听一声仿佛山崩海啸般的巨响，男厕所和女厕所之间的墙壁被生生一拳打穿出个洞来。
刘不怀握紧了里面的钢筋，心率急剧飙升，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膨胀了一拳，夸张的肌肉虬结在骨骼上。
他横身猛冲，宛如一头被激怒的犀牛，横冲直撞地撞开了二十五公分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
首先透过尘埃钻进鼻孔的，便是腥甜的铁锈味，刘不怀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缩在门后的身影，手里果然握着一颗手雷。
刘不怀扯出钢筋，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抽在她的小腿上。小腿变了形，凄厉的惨叫声从那樱色的唇间迸发。
刘不怀一把扼住她的喉咙，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认得这张脸，他当然认得这张脸，这张嚣张跋扈的脸……
“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