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师傅,师叔被人打啦,快要死了,你在哪儿呢?”
赵无溪的声音忽然从对讲机里传了出来,刘不怀死死盯着那双画着青色眼影的眼睛,差点被气笑。
刘不怀一边盯着左舒的动作,一边拿起对讲机,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先去目标那里,别让他们跑了。”
“哎,我知道啦。”
刘不怀把对讲机丢在了一边,稍微松开了一些手,好让那张被憋紫的脸没有那么痛苦。
“可以啊小丫头,对尹景山都下杀手。”刘不怀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情不自禁地就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虽然他总觉得尹景山是死是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看见尹景山变成那副样子——虽说是他自己作的——他心里还是生气了无端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把左舒的脑袋捏碎。
左舒的喉咙被死死扼住,强烈的窒息感让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可肩头的剧痛又让她的精神始终紧绷,她像是一叶摇摆的孤舟,始终在昏迷和清醒之间徘徊。
刘不怀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左舒肩头的那个没有眼睛的小人的标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里又止不住加重了一些力道。
“很好,很好……虽然你姐姐求我别杀了你,但你既然敢加入‘无眼’……”刘不怀说着就顿住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一拳打爆左舒的脑袋。
“你就……这么恨我吗?”刘不怀松开了手,把左舒丢在墙边,身体恢复了正常大小。
厕所的灯光忽闪忽灭,倒是警报灯从未熄灭过,警笛的声音若隐若现,刘不怀已经能预料到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闯进这里了。
刘不怀深吸一口气,看着近乎昏迷的左舒,想听她说些什么,哪怕……哪怕说她就是恨自己,恨得深入骨髓。
这没关系,都没有关系——只要悔改,把加入“无眼”的过程说出来,就都没有关系。
左舒喘息着,鲜血已经浸透了上衣。她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按住了什么。
刘不怀静静地看着她挣扎,他其实想看见左舒忽然站起,然后展现出他从未见过的异能力,让他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并不讨厌左舒,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没长大,她需要成长,需要帮助,若干年后,肯定是又一个左黎。
刘不怀抬起了枪口,对准了左舒的脑袋——他能看到开枪后的未来,左家勃然大怒,正初事务所通缉刘不怀,尹家要求尹景山和刘不怀决裂。事务总局一定会插手,无常事务所会被限制行动,他想做的事情也会遇到阻碍。
刘不怀眯起眼睛,耳尖微颤,忽然听到了空气的震动,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子弹射击在墙体上,掀起一阵碎屑,但碎屑并未落地,反而迎着刘不怀的身体冲了过去。
刘不怀轻描淡写地晃了晃钢筋,荡开了那些看似来势凶猛的碎瓷砖。
一个人猛地冲进厕所,奋力向下压手,四周的墙体发出一连串的崩裂巨响,像是一只合拢的巨手,疯狂地挤压向刘不怀。
刘不怀瞬移到远处,遥遥看着左黎冲进厕所,抱着左舒从高楼上跃下。凝聚的空气发出爆裂之声,托起两个人的身体冲到了对面的楼顶上,迅速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刘不怀忽然松了口气,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心里,失去了重量。
赶在警察进来之前,刘不怀瞬移到了行政大楼里,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就有人开了门。
赵无溪看看衣服被撑大了一圈的刘不怀,怔了怔:“师傅你穿得真拉风。”
刘不怀没有说话,只是黑着脸看向已经死去的四个人。
四个人,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血洞,血洞有小指粗细,像是被钢筋刺了进去。鲜血和脑浆一股脑流淌出来,奇诡的颜色令人止不住地反胃。
“师傅你把他们都杀了?”赵无溪面无表情地问道,似乎眼前的可怖景象并不足以让他感到不适。
“不是我,应该是‘无眼’的人。”刘不怀走到角落的保险箱旁,伸手敲了敲。
保险箱已经被人撬开了,金条洒在地上,上层的文件缺了几本,横七竖八地摆在上面——有人拿走了一些文件。
刘不怀看着已经变形的保险箱,心中的怒火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狠狠一脚抽在保险箱的侧面,连同半边墙壁一同踢碎,金条随着巨响散落在地上,像是绽放的金色花瓣,赵无溪看得都眼馋。
“他妈的……被耍得团团转!”刘不怀扯掉口罩和太阳镜,没好气地丢在地上,转身往外面走,“把保险箱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塞进包里,全部带走。”
“哦……哦,好的。”赵无溪看着和废墟血液混杂在一起的文件和金条,虽然心中满是不情愿,但看刘不怀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实在没胆子拒绝。
短短十分钟后,警察便查到了行政大楼的科长办公室,而刘不怀已经带着动弹不得的尹景山坐上了离开的直升机。
刘不怀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隔音耳机依旧无法隔绝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欧阳丹丹和柳悦然吵闹的声音。
欧阳丹丹和柳悦然似乎并没有找到任何敌人,欧阳丹丹气不过,就执意要在地下停车场等到敌人到来才肯走。柳悦然时刻都在担心那里有敌人的埋伏,就一直催促欧阳丹丹赶快撤离。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刘不怀索性关闭了对讲机的频道,让耳蜗只被螺旋桨的声音占据。
这次的失败其实并不是无法接受,但让刘不怀格外注意的一点是,左舒是怎么和“无眼”有联系的?
他找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现在除了知道那个组织叫“无眼”,其他几乎一无所知。而左舒轻而易举地加入了“无眼”,开什么玩笑?
不过,看来之前引爆车辆袭击了孔寺和赵无溪的,就是左舒了,赵无溪也说了左舒确实和那天看到的人有些附和的特征。
那天的袭击者说杀了刘不怀的徒弟是加入的“条件”,应该就是左舒无异。
如果说没有人操纵着,左舒靠自己的力量就加入了“无眼”,那刘不怀就算是从两千米跳下去也绝不会相信。
那么,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