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下高速吧?加点油,正好吃些东西,睡一觉再上路。”
柳悦然说着,开到了下高速的岔路。
刘不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本人非常想要坐飞机。但是他现在的身份认证有问题,左黎给他的新身份的证件也没带着,只能选择开车了。
不不不,这些都不重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后面就有一辆车,一直跟着他们。
半个小时后,加油站就在不远处,刘不怀坐起身,轻声说道;“你先去加油,我买点东西。”
“哦哦。”柳悦然没有多想,等刘不怀下了车,就开车去加油了。
刘不怀看着那辆黑车停在路灯下,路人们吵吵闹闹,可他们的热情都像是被灯光隔离了,刘不怀只觉得冷。
车门打开,两个人走出来,刘不怀迟疑片刻,松了口气。
尹景山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而他身后的左黎倒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快步走到刘不怀身边。
“要打架?”刘不怀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躺了半天,背有些酸了。
左黎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把一个小包丢给了刘不怀:“里面是所有相关证件,你忘带了。”
刘不怀愣了愣,这次意识到左黎是把“张不怀”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她会这么好心?
“我说,里面塞得……该不会是炸弹吧?”刘不怀不安地问道。
尹景山走过来,忽然一个九十度深鞠躬把刘不怀吓了一跳。
“非常抱歉,刘不怀先生,是在下考虑不周,才让您蒙受冤屈。您放心,在下已经和左家谈妥了,在您离开期间,一定会拿出足够的证据,向事务总局洗脱您的嫌疑!”
尹景山说得非常认真,刘不怀也知道他是认真的,但九儿姐的权能还是让他不由得去猜测尹景山会不会是为了套路他才说得这些话。
“事情我都听说了。”左黎双手抱胸,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这次的事不能怪你,是正初事务所疏于防范……当然,我们也不会向你赔偿什么,就当和你破坏我事务所墙体的事扯平了——你还打了我妹妹。”
“你怎么不说我还救了她呢。”刘不怀掏出手机,走到一边的小商铺,“这次死了多少人……老板,拿盒黄金叶,十一的那个。”
左黎压低了声音:“正初事务所死亡四人,重伤七人。事务总局死亡三十二人,重伤六人。”
“再拿个火!”刘不怀招呼着,付了十二元,“嗯,快赶上四年前了。事务总局那边怎么说?”
左黎说:“孔寺正在解释。”
刘不怀冷笑一声,接过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不紧不慢地点燃。他的胸口缓缓起伏,一口灰色的烟雾扑在左黎脸上,左黎忍不住眯起了眼。
“说得真好听,正在解释吗……意思就是,事务总局已经认定这件事是我做的了呗?怎么样,这次的悬赏金额是多少?五千万?六千万?还是一个亿?”
刘不怀的话里带着刺,一根接着一根扎在左黎的心脏上。隐含着愤怒的讽刺像是一只小鬼,扒掉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
又和以前一样,明明不是他的错……
尹景山被呛得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能……”
“拉几把倒,四年前你爸爸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刘不怀又抽了口烟,拎着小包走向了加油站附近的小店,“别再跟着我了,不然打爆你们的车胎。”
尹景山叹了口气,看着刘不怀渐行渐远。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颗苹果,任何的争执都像是腐烂了一块,就算剜掉,也会剩下丑陋的疮疤。
“和好如初”一直都是个笑话。
刘不怀远远地冲柳悦然挥挥手,抽完烟后才缓步走过去。
“你居然还抽烟?”柳悦然皱起眉,不悦地看向刘不怀。
“多非主流,这不显得我年轻吗。”刘不怀没精打采地说着,提了提手里的小包,“一会儿我来开车吧,你也开了大半天了。”
柳悦然疑惑地看向那个小包,忽然想起来这是左黎给刘不怀的包,刚要转头看过去,就发现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算了算了,肯定是有人在帮刘不怀。
两个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就继续上路。
不过,这次是刘不怀坐在驾驶位,柳悦然坐在副驾驶位。
刘不怀的本意是让柳悦然躺在后面睡一会儿,可柳悦然执意要坐在前面,理由是“看你的样子,怎么都像是疲劳驾驶,我可不想死”。
呜啊,真让人伤心啊,他只是眼睛有些小而已啦。
夜晚的高速路看不到什么车,倒是有不少的大型货车,拉着钢材砂石或是别的什么,慢悠悠地在高速上行驶,像是一只只大乌龟,看起来怪憨态可掬的。
“我可以抽烟吗?”
刘不怀问着,就点了一根烟,似乎根本不在乎柳悦然的意见。
柳悦然撇撇嘴,刚想要多喷两下香水,可一想起那东西的珍贵,立刻又舍不得了……
被远光灯遮蔽的夜幕之下,一个红色的火星微微跳闪,旋即一股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又在瞬间飘散。
七月的夜晚算不上炎热,但是因为临海,闷热的海风从城市卷向大海,即便开着空调,也让人觉得身上像是挂了盐渍。
车自北向南开着,能远远看到闪烁着银色光彩的海面。柳悦然看过去,忽然有些发愣。
因为月光,刘不怀的面部轮廓被镀上一层银色,因为开车而稍显专注的神色让人无端联想到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精灵王子。
精灵王子坐在圣树的枝杈上,半眯着眼,长长的睫毛随着琴声微颤,银色的长发落在身边女孩的肩上,随着微风拂动。
“喂,看什么呢。”刘不怀含糊不清地说道,弹了弹烟灰。
柳悦然的幻想被瞬间打破,红着脸偏过头:“没什么……看月亮而已。”
“那你眼神真好。”刘不怀看了眼月亮,心情也静谧了许多。
但他不会说“真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这样的蠢话,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改变,在看不见的未来,比此刻更糟糕或更美好的命运都在蠢蠢欲动,想要驻足此刻的人,多半幼稚且天真。
不过……真希望未来能够友善一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