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来啦？”欧阳丹丹打开门迎接三个人，满面的笑容带着小龙虾的香味，让刘不怀攥紧了拳头。
“麻辣小龙虾？”刘不怀问道。
欧阳丹丹用力点点头，让开了门前：“为了庆祝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事务总局抓去做笔录，我刻意自掏腰包买了好多好多小龙虾，今晚吃个痛快！”
“抱歉，我不吃辣。”诺伊塔举起了手。
“喂喂喂？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吗？而且做笔录的不是我，我是以监护人的身份进去的哦。”刘不怀愤愤地说道，但在坐在满是小龙虾的桌子前又变得笑颜如花，“还真不少……呦呵，这不是左舒姐姐吗，你们居然同屏出现了？果然美食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我先上楼充电。”赵无溪说了一声就上了楼。
左舒眯着眼睛瞪了刘不怀一眼，小声嘟囔道：“是柳悦然硬拉我下来的。”
柳悦然戴着塑料手套，吃得唇边都是红油，手里还捏着龙虾尾，红着脸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以后还都是战友，我相信一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不管什么办法，都比互相敌视冷战好。”
“别误会，我之前不出现只是怕她尴尬而已喽~”欧阳丹丹故作自然地坐在刘不怀身边，抓起一只小龙虾，“不过放心，今后的某一天，我一定亲手毙了左黎。”
“你说什么？”左舒脸色一沉，溢出的敌意像是呛鼻的辣油一般，直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行啦，差不多得啦，吃个小龙虾还不安省，小心我把你们都就地正法了。”刘不怀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受够这种动不动就硝烟弥漫的氛围了，“尹景山呢？”
柳悦然赶忙帮刘不怀引开话题，扬声说道：“据说学校里要开会，所以尹景山就先过去了，他在群里说不用给他留小龙虾了。”
“桥豆麻袋，什么群？”刘不怀身体一僵，觉得嘴里的小龙虾都不香了，“我是被排挤了吗？”
“哎呦~你在说什么啦~”欧阳丹丹用胳膊肘戳了戳刘不怀的脖子，“你不是一直都被排挤的那个吗？”
柳悦然尴尬地笑了两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刘不怀眯起眼睛：“诺伊塔同学，我命令你告诉我那是个什么群。”
诺伊塔掏出手机看了看，犹豫片刻：“具体性质不清楚，但群聊名称是‘受尽残暴无常鬼统治剥削的善良人民们联合起来’，群文件里有一个是名叫《如何从老板手里吃到回扣》的文档。”
“反了！居然想吃我的回扣！”刘不怀拍案而起，把一堆小龙虾的皮气势汹汹地掀翻到了垃圾桶里。
“难道不是之前的名字更重要吗……”柳悦然下意识地吐槽，又急忙摆出一副安慰孩子的妈妈桑苦笑脸，小声说道，“我们……我们也不是排挤你啦，只是因为担心你做事可能会太偏激，所以建一个群能一起讨论一下……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哈哈哈……”
偏激？
刘不怀的目光忽然就直了，呆呆地看着柳悦然——他做的事情，很偏激吗？
从最一开始的杨成，到后来的柳义守，尹景山，左黎……从坐蟾山到邢苹市，他做的偏激吗？
明明是他被那群混账从容身之所一点点逼出来的啊，明明是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非要看到他大打出手才能闭上嘴，明明是……
刘不怀的表情一点一点地灰暗下去，像是忽然阴下来的天空，密布的雨云中酝酿着比大海更波涛汹涌的风暴，在低垂的眉宇间无声倾泻。
是的，他正如人们想看到的那样“偏激”。
柳悦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着刘不怀难以言状地失落表情，忽然说道：“我们真的不是排挤你啦！我们也是为你着想，如果……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这就让丹丹把群解散！”
“喂，这不就把我是群主的事情抖出来了吗！”欧阳丹丹悲愤欲绝地吃了一个小龙虾。
刘不怀一怔，摆摆手：“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都吃晚饭了吗？光吃小龙虾哪儿行，还有不吃的呢。今天就点外卖吧——咱们的酒呢？今儿无溪大仇已报，必须开一瓶庆祝庆祝。”
刘不怀一边说着，一边上了楼，直奔天台。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璀璨的灯光是城市镶嵌在夜幕中的鳞片，把整座城市武装出一副瑰丽富饶的雄伟英姿。那些渺小的生命为未来或过去而奔波着，从不停下脚步。他们是这头巨大怪物的吐息，更新迭代，从不停止。
但在华灯覆盖的巨大“鳞片”上，刘不怀突然觉得自己面前没有了路。
就连唯一的后路，都被可笑的决心拦腰折断。
“不怀。”柳悦然走到天台上，一眼就看到了在上面抽着烟的刘不怀。
她的手里拿着一瓶干白和两只高脚杯，笑笑，自然地走进：“大家说今晚要在天台吃，我先把酒给你拿上来了……可以告诉我，你想到什么了吗？”
刘不怀吐出一口青灰色的烟雾，目光稍显空洞：“你不用知道这么多。”
“但是我想帮你。”柳悦然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像是那个第一次见到的女孩，固执地坐在他对面，过量的善良让人浑身不自在，“我之前说过的，就算你信不过我，也可以把烦恼的事情说给我听……就算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多多少少……多多少少……”
柳悦然背对着城市的璀璨，像是残存在华丽鳞片上的一点污垢，逆着光的脸庞模糊不清，但她似乎带来了什么，又带走了什么。
刘不怀兀自叹了口气，苦笑着把烟头丢到一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但我从一开始就陪着你，不是吗？”柳悦然缓缓伸出手，试探着握住那只满是老茧的温热大手，坐到一边，精致的侧脸终于出现在视野中，如刘不怀所料，那张脸上的笑容是那么令人心驰神往，“我想要帮你。”
刘不怀笑笑，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我并没有伤心，只是有些……迷茫。没有鬼差操控的无常鬼，就只是找不到坟墓的孤魂野鬼而已。解释起来有些麻烦，先倒上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