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为了藏起你，在各大酒店宾馆都订了房间，还四处散播目击证词，最后选择了居民区的普通人家，还真是用心良苦。”
刘不怀走到床边，拿起一片烤面包塞进嘴里，嚼了嚼，皱起了眉头。
“大家都说左黎是女强人，就是做饭难吃了点，看来是真的，烤个面包都能烤成这样。”
左舒死死盯着刘不怀的脸，却没有什么动作——没法反击，没法逃跑，一旦轻举妄动，刘不怀就可能伤害左黎。
死路。
从一开始想要报复刘不怀的时候，左舒就走进了死路。
刘不怀坐在原本左黎坐的地方，边吃东西边说道：“知道正初是怎么成为特等事务所的吗？靠的是尹和颂和你爸。可惜了，你爸早早就得了心脏病死了，尹和颂也老了，留下你们四个孩子。左黎我就不说，能力是有的，但目光太短浅了。你……根本就不行。尹景水就是个二流书生，不管是能力还是思想，差得都不是一点半点。最后是尹景山，虽然说天赋欠佳，不过好在足够深思远虑。你要是杀了尹景山，左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知道有多少事务所想要取缔正初变成特等事务所吗小傻子？”
左舒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目光时不时飘向被刘不怀攥在手里的短刀。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回答，我就杀了左黎——别以为我做不出来，是你先招惹我的。”刘不怀晃了晃障刀，歪过头面无表情地问道，“第一个问题，周围有没有‘无眼’的人？”
左舒一怔，眼珠下意识地转向自己的胸口。
在没有被子弹贯穿的半边衣服上，留有一个怀表袋。怀表袋鼓鼓囊囊得，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没有。”左舒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怀表袋。
刘不怀明白了，那大概是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没想到“无眼”的人会谨慎到这种程度，不过想想也是，能逃脱“五鬼”的情报网，可见他们有多小心翼翼。
刘不怀点点头，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是不是你泄露了‘无眼’的事情就会死？”
“不是。”左舒嘴上这么说着，却兀自点点头。
刘不怀眯起眼睛，看来是类似于术式之类的异能力，只要左舒试图说出“无眼”的事情，她就会无法克服避死的本能，想尽办法去自杀。
这么一来，那些人为什么能死得这么爽快就能解释了。
在死亡面前，没有人是不会害怕的，就算心中再怎么绝望，站在楼沿的瞬间，还是会被恐惧击溃。
刘不怀深吸一口气，说道：“是九儿姐让你加入‘无眼’的吗？”
“不是。”
这次，左舒回答得非常爽快，看来真的不是九儿姐的所作所为。
不过……看来左舒可以回答在加入“无眼”之前的事情。
“你是自己找到‘无眼’的吗？”
“不是。”
“是有人向你介绍‘无眼’的吗？”
“不是。”
“是‘无眼’的人主动过来找你的吗？”
“是。”
刘不怀沉默片刻，心中的某个疑惑有了答案。
“无眼”能知道左舒的事情并主动来找她，只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无眼”的情报网络非常强大，能瞒过未眠事务所和“五鬼”，还能轻而易举地招揽自己想要的人才。
但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如果“无眼”真的这么强，那横亘在普通人和异能力者之间的就不是事务总局，而是“无眼”了。
第二，“无眼”有能预知未来的异能力者。
避开所有的眼线偷偷行动，能精准地找到可能会附和条件的人选——除了异能力者，没人能办到这种事。
仔细想一想，那个文森特的异能力就类似于预知未来，还能精准掌握一定范围所有粒子的运动状态，这么强大的异能力居然还被派出来，看来真正的幕后黑手手里，有的是比文森特更强的异能力者。
那可真是太让人头疼了。
刘不怀低下头看向左黎，沉声说道：“听着，你留在左黎身边，只会害了她——我还不想让正初消失，如果以后尹景山继承了正初事务所，那正初就会成为我的底牌之一。如果我把你监禁在一个地方，但不会过问‘无眼’的事情，你会自杀吗？”
左舒沉默了，她看着左黎，眼眶里的神采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了无可奈何的悲怆上：“不会。”
刘不怀点点头，站起身，看了一眼左舒肩头的伤口：“肩膀受伤，能自己走吧？”
“能。”左舒一咬牙，站起了身，步履蹒跚地跟在刘不怀身后，没敢看地上的左黎一眼。
她像是俄尔普斯，跟着死神走在黄泉路上，左黎就是那个欧律狄刻，只要她回头，欧律狄刻就会回到地狱，再也无法复生。
刘不怀走到客厅，面容颓靡地和一家三口挥挥手：“抱歉打扰啦，把你们的墙弄坏了，赔偿金的话……找那个地上的人要就好了。”
丈夫挡在妻女身前，惊惧地盯着那个手里持刀的家伙，随时准备上去和他拼命。但刘不怀和他们根本没有瓜葛，左黎会住进来，纯属只是随机。
左黎告诉他们自己的妹妹犯病了，需要休息，但是她们比较有名气，不好住在宾馆酒店里，怕有人找过来影响她们休息，所以就随便找了个路人，许诺了一笔不菲的金额，就偷偷住了进来。
下了楼，左舒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车。刘不怀在后备箱里摸了什么，顺手丢给了左舒。
左舒一愣，接过一看是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两支注射器。
“破伤风和抗生素，别死在我家了。”刘不怀说着，就坐到了驾驶座上。
左舒黑着脸坐在后座上，给自己注射了这俩东西——其实刘不怀没有杀她，她已经很意外了。
在行政大楼附近的楼房厕所里见到刘不怀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刘不怀会打死她。
可刘不怀没有扣动扳机，也没有用似曾相识的体格撞碎她，现在也没有把刀刺进她的心脏——为什么？为了情报？
没来由的，左舒想起了柳悦然。
或许，柳悦然是对的。
刘不怀从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他们戴着偏见的眼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