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朝,怎么美人相求,你还是这幅冷硬的模样?你难不成就这么铁石心肠?”
顾朝垂下眸子,许久才轻声道:“可以。”
在场的努人皆是看热闹般的哈哈大笑。
他们,将齐国人当做一个笑话,当做戏子般戏弄的态度,让莫夕的手不禁紧紧捏起。
“小瓜妇,严朝都同意救你了,还不快开始?”
莫夕退后一步,背对着场子,脱掉鞋子,一声不吭的开始起舞步。
今天,她为了不方便自己跑路特意穿了个包殿月的裙装,现在这身衣服正好儿叫她跳一支孔雀舞。
她随手取过营帐里用来装饰宴会的鹅黄色鲜花。
莫夕不懂它的品种,却懂它的味道。
屈腿半坐,她一手半掩面,一手半屈在半空中,做出孔雀舞的标准手花。
莫夕将视线递给一旁的小姑娘,“请帮我来一只欢快些的曲子。”
小姑娘一点头,双手抚琴,简单地试了音色,便开始了演奏。
乐声欢快娇俏,莫夕的表情也随之放松。
音乐抖起,她微微一笑,却是笑得勉强。
胯部轻顶,右脚一抬,裙摆便被踢出个花儿来,她一转,咬着花枝,对着顾朝娇笑,又半掩面,一抬腿,又踢出一朵花儿来。
月声轻俏,她灵活地身子在场中随意旋转,每一步都是一朵盛放的花儿,她的腰肢纤细,随着舞步柔软扭动,时不时来个九十度下半腰,墨发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发梢略过敖卓的鼻尖,痒到他的心里。
敖卓的手下意识握紧。
莫夕转过身,轻轻顶胯,扭腰,手腕转动,在腰部又扭了个花儿,柔中带刚,轻轻推送出去,半仰着头,露出她颈部优美的线条。
她一点点弯下去,纤细的腰肢仿佛要断了一般,快要触地,她又快速地弹回来,半蹲着,身体的曲线细长柔软。
她转着圈儿,裙摆处便成了一朵常开不败的鲜花,她的小腿纤细,小脚丫子红彤彤的,脚趾一翘,便能感受到她运用在腿上的力道,柔然却充满了张力,在地上快速地交换着位置,还有些血迹,沾在地上,像是冬日一朵朵的小梅花。
她就像一只真正的孔雀,有着优美的身姿,柔软的身段,骄傲又艳丽的品性,却是柔软中不乏刚力坚韧,美却不弱,让人惊艳的同时,又不能看轻她。
音乐陡然停止,莫夕转到顾朝的桌前,双膝跪地,背对着他下腰触地,将嘴里衔着的鲜花递过去。
现场爆发出一阵儿起哄声儿,叫嚣着要顾朝拿了那花儿。
顾朝看着莫夕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俏皮倒望着他的眼,仿佛再暗示什么。
他轻笑,伸手将花从她嘴里拿过,又毫不在意似的放到桌子上。
“谢谢。”
“公子客气。”
极尽礼貌的客套话,莫夕起了身,整理好衣服,跑到场后去穿鞋子。
可有个将军使坏,拿了她的鞋子不给她穿。
“小娘们儿不错啊!身娇体软,叫人想生生欺负一番!”
话是说的莫夕,可他却是冲着别人说的,手里拿着她的鞋子,丝毫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莫夕羞恼的脸红,索性也不穿鞋了,就光着脚走到台中,恢复了原本淡漠又瑟缩的模样。
场中依旧喧闹一片,皆是在拿莫夕打趣儿,言语中尽是玩味。
敖卓看够了戏,终于拍拍手,示意众人停下,看向严朝。
“严朝,你觉得,她跳的好吗?”
“艺伎的舞蹈,向来都是上乘。”顾朝端坐在下首,言语淡漠,眼神疏离。
莫夕低着头,听着他的话,心中暖意。
他是在刻意疏离,可是莫夕还是听出了他对她的维护。
“我是在问你,她的舞蹈。”敖卓刻意咬重了“她”字。
顾朝神色不变。“自然是上乘。”
“可用否?”
闻言,顾朝眉头一皱,“何意?”
“字面意。”
顾朝不语,又将目光投向莫夕,莫夕怯生生地站在那里,浑身脏兮兮地,时不时抖两下,整个人都写满了无助。
敖卓这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可敖卓,却是自始至终都直勾勾地盯着顾朝的神色,不放过半点儿变化。
他在试探,他在刻意折辱,也在刻意试探。
想通了其中的门道,为了保住莫夕的性命,不引起别人怀疑,他一狠心,“可用。”
“哦?严朝的意思是,齐国的女人,可为努人做奴?”
此话一出,全场哄堂大笑,全都是不屑的叫嚣声儿,顾朝的手指骤然捏紧,下一刻,又强迫自己松开。
他身上的气势冷硬,却因为自身状态的不佳而难以扩散。
他话锋一转,“齐国的荣辱,与我无干,齐国的女人,自然与我无干。”
“嗯?此话怎讲?”
顾朝慢悠悠执起一杯烈酒,“有过节罢了。”
“恐怕不只是有过节。”
“各为利益罢了。”
敖卓突然轻笑,“严朝公子还真是多变,先前几日都不愿意松口,今晚这小瓜妇舞一曲,你便改了主意?”
莫夕有些慌。
“只是说说罢了。”
“公子!”莫夕又是“扑通”一声儿跪下。
敖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顾朝更是诧异的看向她。
“公子,公子也是齐国人,还请公子,不要让齐国蒙羞。公子想必也有家人在齐国,就是为了家人,也请公子,慎言!”
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顾朝喉头一哽,还是不愿松口,“没有家人。”
“没有家人,也有亲人,朋友,公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必定是有朋友相助!还请公子三思!”
话音刚落,敖卓怒的掀桌而起,桌上的东西竟悉数向莫夕砸来。
顾朝下意识起身,莫夕忙躲开一步。
顾朝自然懂了莫夕的意思,用力的双手卸了些力道,最终保持着坐着的姿势。
饭菜,热乎乎的稀粥,还有那瓷碗铜盏,硬的软的凉的热的悉数往莫夕的身上砸去,莫夕被迫全部承受了下来。
等到所有东西都落了地,莫夕也像个讨饭的乞丐一般,全身上下狼狈不堪。
“我和严朝公子议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艺伎,也敢在我的地盘儿上指手画脚?你活腻歪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