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程瑾,两只粉红豹明明一模一样,甚至第二只,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更多,对他来说应该更有意义,为什么最后还是会抱回了娇娇怀里的那只?
因为啊,那是小姑娘一眼相中的,那是她努力抓了10次都没有成功的遗憾,尽管长得一样,但是意义不同,他为她抓到了这只,她努力的尽头是所有想要的,所有的梦想努力和光都会熠熠生辉。
已经接近9点了,相忆园门口,逛街的行人成群结伴,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映射出程瑾的影子,似乎有些孤独,可少年满眼笑意的抱着那只粉红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风,渐渐大了,每个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程瑾还是那么单薄,身子有些冷,但心里却很炽热,满满的,有些充实。
程瑾看了看远方,道路上车辆来来回回,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无奈一笑,接着怀着激动的心情踏着大步向学校走去。
“快一点,晚自习下课前应该可以到吧。”程瑾自言自语道。
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大大小小的路口,没有车的时候就快些跑过去,大概走加跑有一半路程了,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程瑾有种不好的预感,要……下雨了吗?
不出意料,如豆大的雨滴开始洒落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程瑾头上,肩膀上,他第一反应立刻把粉红豹放到衣服里面抱着它,半弯身子挡住雨滴,开始向前奔去。
不知跑了多久,雨越来越大了,程瑾感觉自己头发已经被冲洗了不知多少次了,后背也已经完全湿透,和雨水混在一起向下滴落,滴答滴答,仿佛敲进了他的心里。
手一直护住怀里的粉红豹,程瑾心里默默祈祷:一定一定不能湿。
因为大雨,路上的人已经渐渐稀少,只有几辆车在慢慢开着,仿佛怕雨水多路滑,程瑾苦涩一笑,怎么就这个时候下雨了呢?
不管不顾的向前奔去,鞋子已经湿透,踏入水里嗒嗒嗒的声音格外清脆,程瑾有些冷,头和脸,后背不停的被雨水冲刷,脸色苍白,脚步越来越沉重,终于不知跑了多久,看到了嘉允一中的石碑,程瑾的脑海中浮现出几个字:终于到了,应该……还没下晚自习吧。
怀着激动又忐忑复杂的心情向教学楼走去,还好周六的晚上没有老师查岗,马上到10班教室门口了,程瑾突然止住了脚步,有些惴惴不安,他现在这幅样子,有些邋遢,浑身在滴水,全身上下唯一算是干的地方就是胸膛那一块……
那么光彩夺目神采飞扬的一个少年啊,为了他的小姑娘,变成这幅模样,他一直是骄傲的,此时却有些瞻前顾后,什么时候,那么耀眼张扬的人儿也会这么犹豫不决的低下头。
脏兮兮的自己,泥泞的鞋子,皱巴巴滴水的衣服,这是程瑾自小时候那事之后第一次这么狼狈,但他的眼里有光,夺目而又灿烂。
那是怎样的赤诚,真心,热爱。
他站在对面教室的最边角处,楼道里昏暗的光几乎照耀不到他,只能恍恍惚惚看到一个幽弱的身影。
教室里的温初似乎有些心神不安,从晚一下课后程瑾就不见了,幸好没有老师来,他是怎么了吗?连江辰熙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好歹说一声啊,不知道别人会担心的吗?温初现在又担忧他出了什么事,又有些小脾气,他都不告诉她。
晚二晚三两节课,一套试题做了一半都不到,狗程瑾!气死他了,哼!她才不要担心他呢,他干啥去了和她有关系吗?温初!不要想他,温初一直在心里自我念叨。
这两节课,对于温初来说,仿佛格外的漫长,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听到晚三下课铃声的那一刻,竟有些释然,像是长久没呼吸的人喘了一大口气似的。
她向窗外望去,竟然……下雨了,是她太投入了吗?她的伞好像又在宿舍!!!卑微。
“温初,走吧,我有伞。”叶静笙走到温初旁边摇了摇自己手里的粉色小花伞。
两人一起刚走出教室,温初似乎感觉到一个很灼热的目光在看着她,隐隐约约听到“初初”两个字,是程瑾???
寻着声音的来源慢慢的向对面教室那个边角处靠近,黑暗中的人影不太清晰,但温初似乎也看出了点此时程瑾的形象,有些一言难尽,她见到的他一贯都是光鲜亮丽的,何时这般过?
温初先回过身来对叶静笙有些歉意道:“静笙,我有点事,你先走吧。”
一向大大咧咧的叶静笙似乎也看出了温初的不对劲,她不想说她也不好问,“下着雨你怎么办?不然我把伞给你吧。”
“不用,静笙,我……有办法。”
叶静笙还想说什么,想留下等她一起,温初轻轻摇了摇头,叶静笙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随即离开了。
看着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陆陆续续几乎快要走光了,温初悄然的走到程瑾旁边,突然被他拉进了对面教室,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因为怕黑本该有些恐惧的温初,感受到身边那个人的存在,竟有种安心的感觉。
“程瑾?”温初试着唤了一声。
“初初,我在。”程瑾此时的声音格外的温柔,有种让人沦陷的感觉。
她刚要问程瑾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还未说出口,就感受到程瑾似乎把什么东西递给了她,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无比冰凉,不似平常的热度,令她缩了一下。
她一把抱在了怀里,有些毛茸茸的,软软的,等等,腿和胳膊这么细?这是……粉红豹?
仿佛是看出了温初心中所想,他解释道:“这是你今天没有抓到的那只粉红豹。”
“为什么?”他这两节课没回来就是给她抓粉红豹了吗?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一句话的开头,却不喜欢结尾。愿你一生努力,一生被爱,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
温初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程瑾的下文。
“我不希望你,得不到而释怀。”少年的声音格外温柔清朗,仿佛蕴含了世间所有美好。
这一句话突然戳中了温初的内心,“不希望你得不到而释怀……”
“不希望你,留有任何遗憾。”
“为什么?还有……值得吗?”温初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问了出口。
有那么一刻,程瑾突然想说出来所有,想大声真诚的把心捧在她面前,告诉她:“温初,我喜欢你很久了。”并且还会永远喜欢……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用以往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漫不经心道:“我们是……同桌,不是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瑾的眼眶里似乎有什么液体流出,顺着脸颊滑落,有些滚烫,是眼泪吗?接着苦涩又欣慰的一笑,还好她看不到。
温初的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酸涩,她想问:只是同桌吗?又怕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的待着,大概静默了一分钟左右,教室里几乎没有人了,程瑾走到教室外面的柜子里拿出了那把黑色的伞,走进了对面教室,递给温初:“先回去吧,雨下大了,阿嚏,阿嚏。”他一直忍着没让自己打出喷嚏来,怕她担心,还是没克制住吗?他不禁有些颓然。
“程瑾,你……没事吧?谢谢你的粉红豹,我很喜欢很喜欢它,这种喜欢的东西被人记住的感觉真的很好。”温初一字一句认真说道,似乎有些哽咽。
“永远别哭,好吗?”程瑾用指腹轻柔了擦了擦她的夺目而出的泪珠。
温初突然想抱抱他,不顾所有。
既有喜欢使然,又有感动,她被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这么珍视。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不知道她是感性的人吗?
“程瑾……”温初扑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只是……他的身上为什么这么凉,还有些湿?接着自嘲一笑,她是傻子吗?这么大的雨,想想也知道了。
程瑾呆住了,在小姑娘抱住他的那一刻,他浑身僵硬,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小姑娘好温暖,好不想放开,可最后还是推开了她,“身上湿。”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直入了温初的心里。
她再也克制不住了,大哭道:“程瑾,你是傻子吗?”
“乖,没事,快回去,嗯?”接着把那把蓝灰色的伞塞到了她的怀里转身就走,仿佛怕下一刻她就再塞给他。
他的小姑娘啊,他不忍心,他不走的话他一定不会要那把伞。
“程瑾!你给我回来!”温初抓着伞抱着粉红豹向程瑾追去,下了楼之后发现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程瑾!淋死你!又是这样,上次放假也是……”温初略带哭腔的声音重重砸进了程瑾的心里,藏在柱子后面的程瑾心密密麻麻的疼,他只好一遍遍的默念“别哭,初初。”
他不敢也不能出来啊,一楼大殿里的灯那么闪亮,他这般狼狈,不想被她看到……
等到温初离去,程瑾才慢腾腾的出来,打了几个喷嚏,轻咳了几声,接着苦涩一笑,他什么时候也这么“脆弱”了……
相同的方向,两道身影,一个高挺,在雨中有些躲藏的跟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那娇小的身姿,头顶一把有些丑的蓝灰色的伞,怀里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只粉红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