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哲静静地坐在位子上,没有参与讨论,也没有说话,只是脑海中不断回放高中大学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仿佛近在眼前,又好似遥不可及。
终于,踩着7点的钟声响起,晨慕和苏婷姗姗来迟。
“宋老师抱歉,慕慕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我们迟到了。”苏婷有些歉意的说道。
宋霞摆了摆手,笑着说:“没事没事,不晚今天只是咱们聚一聚,不用那么严肃,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两人对着宋老师明媚的笑了笑。
全场两个大桌子,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坐了将近四十个人,晨慕放眼望去,只有温哲的左右各有一个位置。
她给了苏婷一个眼神,两人一左一右走了过去坐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像当时她走,也是这么决绝。
温哲发现,她看他的眼里没有任何触动了,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普通的同学,再也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了,无爱也无恨。
这一刻,温哲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如针扎般的疼,刺的他难受,喘不过气来。
他宁可,她恨他。
也不愿这样形同陌路。
晨慕坐下的时候,全场安静,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两人身上,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说过晨慕追温哲,久久没有回应,最后出国,而温哲,从高中到大学,再到现在,身边也没有其他女生出现过。
不少人都在猜想,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毕竟,晨慕占据了温哲的整个青春期,而温哲,也一直是晨慕学生时代的那一抹惊艳和光。
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两人全程无交流,温哲的视线还会时不时的往晨慕那边瞟一眼,而她却是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真正做到了视若无睹。
晨慕大大方方的聊天,也不避讳谈自己年少轻狂做过的疯狂的喜欢,只是全程毫无情感波动,就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全程都没有出现过‘温哲’这个名字。
而温哲,从晨慕出现开始心率就开始不齐。
她比记忆里更明媚阳光了,开朗大方,侃侃而谈骨子里那种自信像是会发光,眉目间那抹坚毅却还是如往常一样。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闪耀又夺目。
她那么美好,只是,不再属于他了。
这时,温哲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慕慕在国外有没有交男朋友啊?”一个温哲的高中同班女同学阴阳怪气的问道。
温哲的心里也顿时有些紧张,她应该会遇到更多优秀的男生吧,而他,却伤害了她,亲手把她一步步的推走。
失望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喜欢是一点一点磨没的。
晨慕看了安妙妙一眼,大方从容的笑了,“没有。”
安妙妙从高中就暗恋温哲,她长得不漂亮成绩也不好,有些自卑,却又嫉妒晨慕可以活的那么洒脱,可以喜欢就直接表白说出口,可以大大方方的追他,这一切,都是她所不敢的。
“慕慕心里是还在想着温哲吗?”安妙妙继续问道,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挑衅。
一瞬时,整个包间安静了下来,钟表秒针滴滴滴走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晨慕没有说话,看着安秒秒,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温——哲,是谁?”
安妙妙:“……”
在场的同学:“?”
温哲一直紧紧攥着衣服,眉头紧锁皱着,猛然间听到她竟然问他是谁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一剑刺穿那样疼,支离破碎又刻骨铭心。
他站起身来,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往日的清朗,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温、哲。”最后两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看着晨慕。
谁知下一秒,晨慕笑了。
像是老友般闲谈一样,“哦,忘了你叫温哲了。”
温哲的眼睛有些红,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温学长坐啊,站着干嘛?”晨慕疑惑的看着他,不带一丝丝私人感情,就像是单纯的好奇。
温哲的心又被扎了一下,本就冷白皮的他,脸色更苍白了,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随即坐了下来。
这种诡异的安静只延续了一会儿,聚会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声笑语,只是温哲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满脑子都是:她不记得他了,她不要他了。
当年那个追着他跑的少女,彻彻底底的离开他的世界了。
都是他作死,他不懂珍惜。
可是慕慕,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晨慕丝毫不知道温哲内心的话语,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了,毕竟不爱就不痛了,何必折磨自己呢。
聚会有条不紊的渐渐到了尾声,已经9点半了,陆陆续续有同学离开了,宋霞还在陪着当初班里的几个学霸聊天,在暖洋洋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和谐。
如果忽略温哲和晨慕间的诡异气氛的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历史的画面却一幕幕的浮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一直到,10点的时候,晨慕起身要离开。
温哲拿着外套静静的跟在她的后面,像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一直到洗手间门口,晨慕照了照镜子,看到了后面的温哲。
她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温学长这是干嘛?怎么跟着我来女卫生间了?莫非是——”最后那三个字说的格外的意味深长,眼神还像下面某个方向瞥了一眼。
温哲有些窘迫,却还是颤抖着语气,眼眶通红,声音有些嘶哑的喊道:“慕慕……”
听到久违的声音,晨慕内心的某个地方突然又触动了一下,她强压住那分异常,神情散漫,“温哲,咱们不熟,别这么叫我,别人会误会的。”
温哲突然觉得,他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被她一步步的打断,塌陷,撕毁。
可那分喜欢和悸动是骗不了人的。
他红着眼眶,弯下了身子,语气卑微却又认真,“慕慕,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晨慕却转过身子,声音淡漠又无情,“回不去了,温哲。”说完身子轻颤了下,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夺目而出。
她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那颗心。
本以为早已经尘封在某个角落,可如今一见他,那份喜欢却普通陈年老酒,愈发醇厚浓烈,只是,她不愿意再去苦苦追寻一份不属于她的感情。
17岁的晨慕可以不顾一切,飞蛾扑火去寻找她的爱情,可25岁的晨慕已经成熟,也再也没有当年那份一腔孤勇的果敢了。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份轰轰烈烈再也没有了。
她转过身来要离去,可谁知却突然被温哲压在墙角,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她不争气的耳尖又红了。
只是,一向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温哲,此时正狼狈又颓废的看着她,一遍遍的卑微祈求道:“慕慕,我错了……能不能让我给你再一次迟来的偏爱?这一次,我追你可以吗?”
晨慕一米七的个子在他面前却格外娇小,身子被他禁锢在怀里,她的眼里无波无澜,只是心里却狠狠地颤动了一下,“不了,温学长不是说不谈恋爱吗?”
温哲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他嗫嚅着嘴唇,把脑袋埋在她的胸口,像一只巨型毛绒狗狗一样,闷着声音道:“慕慕,我只想……跟你谈恋爱。”
说完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手臂却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真实,否则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再次离开他的世界,毫不留恋的。
“温——温哲,你放开我。”晨慕轻喘着,看着死缠烂打又红着眼眶装可怜的温哲,叹了一口气。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人群中温文尔雅君子有方的温哲,失了理智,变得不像他自己,语气中满是恐慌和害怕,以及担忧。
“不放,放开你就会走。”
你会毫不留情的再次离开我的世界。
只不过后一句温哲没有说出口,只是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一样,紧紧抱着她。
晨慕被他的死缠乱打和无赖降服了,她无奈道:“我这次回来不走了。”
温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枯木逢春般有了生机,“真的?”
晨慕在他期盼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她当年出国虽说是因为温哲拒绝了她,但是最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学业去深造,况且本就是她一厢情愿,追着人家跑,他有不喜欢,有拒绝的权利。
这些晨慕也都明白,只是,她本以为这三年已经彻底忘掉了他,但今晚一见面,所有压在心底的那些喜欢像冒芽的春笋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几年都没捂热的人,竟然现在跟她说,他喜欢她。
晨慕苦涩的笑了笑,“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对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错的时间里遇到了对的人,都不是幸福。
而她和他,处在两个时空。
晨慕想问问他,那几年为什么他没有任何回应?可她终究没有问出口,也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温哲,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看着晨慕眼睛里的坚定,温哲垂下了睫毛,慢慢放开了他,身体扶着墙,有些站不住脚,狼狈的坐在了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