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到了花期。
阮笙从小到大,从没有耐心做过这种精细活,对这次玫瑰的开花尤其期待。
对于阮笙这种想一出是一处,没什么长性的人来说,种玫瑰的初衷早已经不重要,眼前的开花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流言这东西,当事人要没什么互动的话,是没什么长性的,到花开的时候,不用傅予深澄清,阮笙早就听不到什么了。
那天中午,园丁告诉阮笙,玫瑰傍晚就要开花。
阮笙兴奋极了,晚上放了学没有急着走,反而来到了初三楼,站在傅予深班门口等。
傅予深坐在靠窗边的倒数第二排,阮笙一眼就看到了他,眼睛一亮,就站在与他隔了一个玻璃的走廊。
阮笙轻轻敲了敲玻璃。
傅予深被这动静打扰,写作业的手一顿,偏头看过来。
他眸中闪过讶异。
这动静不小,傅予深周围有一大片看过来。
阮笙从来脸皮厚,对这些目光熟视无睹,只看着傅予深,冲他比口型:“我等你放学。”
他同桌眼神揶揄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冲傅予深说了什么,傅予深耳朵有点点发红。
阮笙莫名其妙,只当她的出现打扰了别人,默默往后退,到了栏杆。又往旁边走了几步,直到玻璃完全看不到她。
她又探到了前面的窗户。
这是整个学校为考重点高中特别设立的拔尖班,她的堂姐阮婧也在,正坐在前排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板记笔记。
阮笙看了几眼,没再看,百无聊赖地靠在了后面的栏杆上。
她和堂姐阮婧不亲。
阮婧对她不好,没把她当妹妹。但没关系,她也不把她当姐姐。
阮笙闲不下来,实在忍不住,摸出了一本赵天扬塞给她的漫画书来看。
赵天扬给她的时候,满面红光,说是她绝对没看过的好东西。
阮笙不信,书店稍微有点名气的漫画她都看了遍,还有她没看过的?
但这本,她还真没看过。
内容很奇怪,按照林熙元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缺德。
漫画中的男人,走到哪都有漂亮姑娘喜欢他,然后两个人就脱了衣服……
阮笙咬着手指,皱着眉看着书中的画面。这两个人像是在打架,又像不是,女人表情似痛苦似快乐。
初三的课属于学校额外的补课,没有铃声,全凭老师意愿。
阮笙正看得起劲,也不知道里面已经放了学,直到一道阴影笼罩,修长的手猛地挡住了画面,接着一把将书扯了过去。
书骤然被蛮力抢走,阮笙头皮有些炸,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她有些直觉,这书里的内容不是好东西。
“你的爱好就是这个?”一向干净好听的少年音有些抖,带着不小的肝火。
阮笙一抖,缩着头转身,正看见傅予深站在她身后,一向没什么情绪的黑眸盛着怒火,紧紧盯着她。
那本书被他捏得紧紧的,姣好的封面发皱。
阮笙为书默哀了一秒。
她还要还给赵天扬的。
见阮笙还盯着书看,下一秒,傅予深直接把书扔进了不远的垃圾桶。
这时候,开始有同学出来,走廊逐渐吵闹。
阮笙这才发现,傅予深竟是第一个出来的。
她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真的看了什么非常不好的东西,傅予深很生气。
阮笙知道理亏就要服软,她垂下眼睫,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傅予深的校服袖管,咬了咬唇,嗫嚅道:“我错了。”
“我们先走吧,路上说。”
傅予深显然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全身僵硬着,抿了抿唇,小声道:“你先放开。”
阮笙大大咧咧惯了,从不觉得拉袖子算什么,她还让赵天扬背她呢。直到在教室出口处看见阮婧,她眸色不善地盯着她拉着傅予深衣袖的手。
阮笙一愣,霎时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身边一堆看热闹的,傅予深那个同桌眼睛最亮。
阮笙心道不好。这种眼神她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往往那个时候他们一定在谈论某个令人心跳的八卦。
那个同桌道:“哟,深哥,这就是那个追你追得全校皆知的小学妹吧?”他调笑一声,“长得真水灵啊。”
阮笙还没说话,傅予深先蹙眉看了那个人一眼,语气很淡:“别乱说话,她还小。”
同桌一愣,歉疚地笑笑,“我知道了。”
周围的目光还没散,更多的是女生,她们或羞涩或欣赏的目光不断投在傅予深身上,还带着些对她的排斥。
阮笙慢慢意识到,傅予深在的地方,就会有很多眼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还是家里那个,简单清冷,只有她一个人看见的少年更好。
阮笙刚想拉着傅予深就跑,下一秒,手腕被人握住,傅予深牵着她破开人群。
到阮婧面前的时候,阮笙冲她打了个招呼,喊了一声姐姐。
阮婧没有看她,视线反而凝在傅予深握着她的手上,说话有些刺耳:“阮笙啊,我还以为你来找我的呢。”
“姐姐在这读三年,也没见你找我一次。”
阮笙心中不屑。她又对自己不好,为什么要来找她。
她阮笙可不是什么人都找的,就连找傅予深也是为了叫他一起看开花。
但她嘴上还是道:“我这不才来一年吗?”
阮婧翻了个白眼,好像还准备说什么。
傅予深眉眼中有些不耐,他看向阮笙,“你今天不是有事找我吗?”
手腕上传来不一样的触感,隔着校服袖子也能感到一片温热,是傅予深在捏她的手腕,阮笙立即明白这是在提醒她赶快走别墨迹。
阮笙自己也巴不得赶快走,连忙回:“啊,有事有大事,我们先走了,姐姐。”
一到人不多的地方,傅予深立刻放开了她的手腕。
阮笙撇了撇嘴,没什么好气。
傅予深什么意思嘛,这样避之不及,一点面子也不给她,好像多拉一秒就要加钱似的。
不过她并没有底气吐槽出声。
因为傅予深看着她冷笑一声,“说,刚刚你怎么会看那种书?”
“你平时就看这些东西?”
阮笙绞着手,有些紧张,感觉像是回到了阮建军给她听写时的窘迫。
咬了咬唇,她软着嗓子憋出一句:“对不起,予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