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握着木剑的手未曾松开。天还未亮，他已走出杂院，演武场边缘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影。
外门弟子三五成群地站在角落低声交谈。有人看见他来了，话语戛然而止。一道道目光投来，有怀疑，有期待，也有闪躲。
“你真要上？”昨天那个少年拦住他，声音紧绷，“内门派出的是周峰，引星九重，练过云海掌第三式。”
林尘将木剑扛上肩头，淡淡道：“那不是正好？我还没试过高级靶子。”
周围几人一愣，随即哄笑出声。原本凝滞的气氛被撕开一道口子。
演武场中央站着一名执法弟子，手中捧着名册。他抬眼看向林尘，朗声道：“外门林尘，对阵内门周峰，限时一炷香，不得伤人性命，违者重罚。”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跃上高台。那人身材高大，手掌宽厚，落地时震起一圈尘土。
“你就是林尘？”周峰活动着手腕，眼神轻蔑，“一个连经脉都没有的人，也敢接战书？”
林尘轻轻一跃登台，站定位置，木剑斜指地面。
“你说错了。”他平静开口，“我不是没有经脉。”
“我只是不用你们那种走法。”
台下顿时哗然。
周峰脸色一沉，不再多言，脚下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他施展的是云海宗正宗步法——引星步，步伐连环，每踏一步皆泛起微弱星光，显是引星入体的小成境界。
第一掌拍出，风声炸裂。
林尘纹丝不动。双目微闭，再睁开时，脑中已清晰浮现对方灵力运行轨迹。
《道藏》自动拆解：阳跷脉第三转滞涩0.3息，每次换步时会有一瞬迟缓，如同卡帧的游戏角色。
破绽极小，却真实存在。
林尘侧身避过掌锋，脚尖轻点，恰好踩在对方节奏断点之上。周峰一掌落空，重心前倾，立刻变招横扫。
林尘再退半步，不直退，而是顺着劲风滑出，如泥鳅贴地擦行三尺。
“咦？”台下有人低呼。
这不像外门弟子的打法。没有硬拼，也不慌乱格挡，全凭预判与细微操作闪避。
周峰越打越怒。堂堂内门精英，竟连对方衣角都未能触及。
他猛然暴喝，双掌合十，体内灵力轰然爆发——云海掌第二式，潮涌！
掌风如浪，层层叠压，席卷而来。
林尘终于动了。他抬起木剑，并不迎击，反而将剑身贴于右臂外侧，低喝一声：“北斗第七星·搓澡式引星诀·残改版！”
这名字古怪得离谱，非但不合规矩，听着还像胡诌。可下一瞬，星力自天而降，顺着他带脉偏径流转一周，尽数灌入双腿。
他的速度变了。
不再是闪避，而是抢攻。
在对方掌势未成之际，他已然切入中线，左手虚晃，右手木剑轻推，精准点在周峰肩井穴上。
力道不大，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灵力循环。
周峰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麻木，攻势骤停。
林尘趁势上前一步，膝盖微屈，腰背发力，轻轻一送。
周峰立足不稳，被掀翻在地，后背重重摔在演武台上，激起一片尘烟。
全场寂静。
一炷香尚未燃过半，战斗已然结束。
周峰躺在地上喘息，满脸不可置信。他引星九重，竟被一个“无脉之体”一招放倒，且全程未受重击，仿佛……被人找到了开关，直接关掉了一般。
林尘收剑站直，目光扫向台下。
“功法若不能实战，便是纸上画龙。”他说，“你刚才三次呼吸节奏错误，导致灵力输出不均。第一次左脚蹬地时吸气太早，第二次转身憋气过久，第三次发力前心神浮动，灵力提前泄了半成。”
他顿了顿：“这些毛病，练得再久也只是花架子。”
台下鸦雀无声。许多人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检查是否也曾犯下同样问题。
“还有谁要战？”林尘环视人群，“明日比试继续，我们外门，一人不退。”
这话如同火星落入干草堆。
“林师兄！”有人率先喊出声。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外门弟子自发围拢过来，站在演武台下，仰头望着他。
资源威胁无人再提。所有人都明白，今日一战打破的不仅是胜负规则，更是多年来压在外门头顶的“天生不如”的宿命论调。
远处高台上，几道身影立于栏杆旁。
一人冷声道：“区区取巧之徒，值得如此追捧？”
身旁之人摇头：“他不是取巧。他是看穿了功法本质。”
“荒谬！谁能一眼洞悉云海掌的运劲破绽？”
“正因如此，才更危险。”那人盯着林尘背影，“一个无师承、无背景的外门弟子，竟能指出周峰的运功瑕疵……要么是绝世天才，要么，背后另有隐情。”
话音落下，其中一人袖中取出一枚传讯符，指尖轻掐，符纸无声化为灰烬。
林尘并不知晓高台上的对话。他只是将木剑拄地，微微喘息。
方才那一套动作看似从容，实则消耗不小。尤其是强行以带脉偏径导引星力，此刻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他摸出一颗灵果塞入口中。果肉酸涩，咽下后喉间发苦。
但这味道他熟悉。那是活着的味道。
“林师兄！”那少年挤到前面，眼中闪着光，“你刚才那招叫什么？‘搓澡式’？这也太……”
“别问名字。”林尘摆手，“问就是秘传，传了遭雷劈。”
众人哄笑。
有人提议：“咱们以后组个队，你带队，专挑内门找茬！”
“可以。”林尘点头，“不过先说好，打赢了分灵石，打输了你们背锅。”
又是一阵笑声。
笑声未歇，林尘忽觉右肩一阵温热。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衣领，眼角余光瞥去——星辰纹身正微微发烫，似有所感应。
与此同时，尾闾穴中的混沌光斑静如深潭，命门处的震动也趋于平稳。
他知道，封印仍在可控范围。
他也清楚，这一战之后，自己已被盯上。
演武场边缘，一块碎玉静静躺在泥土中。“执法”二字已被磨平，沾满尘埃。
林尘看了一眼，没有拾起。
他知道，这块玉的主人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更清楚，从今日起，没人能再轻易将他踩进泥里。
他抬脚，走向人群。
外门弟子自动让开一条路。有人拍他肩膀，有人递来水袋，还有人悄悄往他储物绳里塞了一块低阶灵石。
林尘没有拒绝。
他走到最前方，举起木剑。
“明天继续。”他说，“谁敢上，站我旁边。”
一只手举了起来。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十几只手臂高高扬起，宛如一片新生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