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手指刚触到扁担，袖中那片油布包裹的竹简忽然又震了一下。不是错觉，《道藏》在响。
禁地方向的能量波动仍在，且比先前强了半分。
他没去挑水，转身回了柴房。门一关，背靠木板缓缓滑坐在地。右肩的纹身发烫，像贴了一块烧红的铁片。他知道那是混沌光斑即将苏醒的征兆，立刻咬破舌尖，血腥味冲入喉咙，头脑瞬间清明。
绝不能让它出来。
他取出竹简，摊在膝上。“万魔噬心”四个字黑得瘆人，笔画边缘如同干涸的血迹。他凝视三秒，闭眼催动《道藏》。
信息流如洪灌脑。
原本断裂的经络图开始重组，怨念路径标为红色，反噬节点泛着黄光。但这一次不同——上次只看出前五段导引术有误，如今《道藏》将整条路线推演到底，竟揭示出核心机制根本不是吞噬灵力，而是共振。
以怨念为频率，撬动他人体内的能量。
就像用音叉敲击玻璃，声波一旦契合，玻璃便会自行碎裂。
林尘睁开眼，呼吸微乱。这功法的本质是外接电源，把人变成共鸣腔。练得越狠，吸纳越多，神识就越容易被怨念侵蚀。普通人撑不过三天就会疯，见谁都似仇敌。
但他能扛。
体内那团混沌光斑专食死气，恰好可消化这些负面能量。别人修此功等于自毁，他修反而可能变强。
关键在于改路。
他从怀中摸出一段炭条，在地上勾画起来。截取前五段安全导引，绕开心脉，接入带脉循环，再沉入肾经。七种走法试下来，前三次皆爆，第四次勉强贯通，第五次终于稳定运行。
成了。
他松了口气，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这时才发觉手指轻颤，并非因疲惫，而是兴奋。
若将此术练至纯熟，日后谁敢围攻于他，只需伸手一碰，对方灵力立时停滞。名字不能起得太正经，否则易惹是非。
“搓澡式引流术”倒不错。
听起来像个玩笑技能，实则狠辣无比。他低声念了一遍，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北斗第五星·搓澡式引流术。”
中二至极，却刚刚好。
他收起竹简重新包好，塞进扁担夹层。恰在此时，钟声响起，早课开始了。他起身拍掉裤上的灰尘，顺手将炭条碾成粉末。
刚推开门，守卫队长迎面而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
“拉肚子。”林尘捂着肚子，“刚蹲完茅房。”
对方皱眉打量他两眼，抬手拍了下他肩膀。这一掌暗含灵力探查，寻常人难以瞒过。
林尘早已压住经脉波动，装作被拍得踉跄后退一步。
“轻点啊哥，我这身子骨可不经撞。”
守卫冷哼一声离去。林尘原地未动，直到脚步声远去才卸下紧绷。方才那一瞬，他几乎压制不住混沌光斑，幸而反应及时。
他拎起扁担走向水井，途经东墙时脚步一顿。
昨日泼水留下的痕迹已然干涸，青苔颜色更深，近乎褐色。说明地下灵脉又被压制了一次。这种阵法每十二个时辰重启一次，每次重启都会泄露一丝能量。
与禁地方向的波动节奏完全一致。
他蹲下假装系鞋带，指尖轻轻按在苔藓上。表面冰凉，其下却有细微震动。他默默记下位置，起身继续前行。
来到井边，放下桶绳。轱辘转动声嘈杂，恰好掩盖了脑海中《道藏》运转的嗡鸣。他一边摇动一边默诵新改的导引路线：起于劳宫，过列缺，走外关，入带脉，绕京门，沉肾经。
十七个节点，一个都不能错。
突然，《道藏》弹出警告：检测到高频怨念信号，来源——西库南侧偏殿。
林尘手一抖，桶绳险些脱手。
那边是存放旧功法之所，平日无人问津。此刻竟有人在尝试“万魔噬心”的改良版？
他迅速估算时间差。依信号强度判断，对方刚运行至第三段，尚未进入心脉。只要不再深入，短时间内尚无大碍。
问题是，对方如何得到残篇？
他记得昨夜拼合竹简时，缺角正好补全，意味着两片皆在西库暗室。除非……还有第三片？
或有人早已复制内容。
他提上水桶，搁上扁担。肩头纹身再度发热，这次持续更久。他知道不能再等，必须尽快将引流术练至瞬发。
否则哪天被人抢先使出，他连应对的机会都没有。
午间用餐时，他蹲在角落啃咸菜。身旁几个杂役闲聊内门琐事。
“听说周峰昨夜练功走火入魔，吐了口黑血。”
“活该，整天抢外门资源。”
林尘耳朵一竖。周峰乃内门弟子，主修云海掌，按理不该涉猎邪功。但他忆起昨夜那股怨念信号，频率竟与周峰战斗时的灵力波形略有相似。
莫非他已经中招？
他放下碗，假意挠头，实则调出《道藏》中的记忆数据。对比结果显示：匹配度六成七。虽不高，却也不能排除。
看来不止一人暗中修炼。
他将碗放进桶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此时老头端着药罐走来，放在地上说了句“喝了”。
林尘不动。
他清楚这汤药有问题。老头太过反常，一个普通杂役何须这般操心？
待老头走远，他悄悄将药罐踢到墙角。此物绝不能饮，难保不是探测灵力的手段。
下午继续扫院。他故意将扫帚甩至西库门口，趁捡拾之际飞快扫了一眼里屋。架子上少了数卷竹简，位置正是昨夜他翻阅过的区域。
有人来过。
他若无其事返回干活，心中已开始谋划。今晚定要再去一趟暗室，查看是否遗漏线索。顺便……试试新成的引流术。
日落之前，他将扁担靠在柴房墙边。袖中竹简再次震动，这次是短促三下。
《道藏》提示：同类能量波动增强，持续时间延长十二息。
对方在进步。
他靠墙坐下，闭目模拟运行。星力沿新路线流转一周，稳；加速再行，仍稳；第三次加入混沌光斑辅助净化，全程顺畅无阻。
可以实战了。
他睁眼时天色未暗。远处传来弟子归院的脚步声，一日修行结束。他摸了摸腰间的储物绳，里面藏着从炼丹房偷来的低阶灵粉。
正好用来测试。
他站起身，活动手腕脚踝。刚欲出门，忽闻西库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似有重物砸上木架。
他顿住身形，紧盯那边。三秒后，一道微弱黑气自窗缝溢出，转瞬即逝。
有人正在里面练功。
而且快要失控了。
林尘握紧扁担，指节泛白。他清楚此刻闯入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私藏残篇便是死罪。可若放任不管，那人一旦走火入魔，必会惊动长老。
两害相权，只能赌一把。
他解下腰带，牢牢绑紧储物绳。随后从扁担夹层取出油布包，掀开一角，露出“万魔噬心”四字。
月光洒在墨迹上，泛起一层诡异的红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