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指尖仍停在丹田边缘,那一记轻敲仿佛从骨缝深处传来的震颤。他一动未动,连呼吸都压得极缓,唯恐惊扰了体内那团存在。
可它已然苏醒。
方才那一震并非试探,而是回应。林尘清楚,这东西在等他的下一步动作,就像两个孩子隔着墙敲水管,玩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暗号。
“行啊,你还会玩。”他心底冷笑,“那就来点狠的。”
右手猛然掐入左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剧痛让他神志一清。上一次用《道藏》扫描,直接引爆了一堆幻象,这次他不敢再莽撞。必须换种方式——把身体当试验场,拿自己开刀。
他闭目凝神,缓缓运转《北斗第七星·搓澡式引星诀》。名字是他随口胡诌的,听着像广场舞大妈跳大神,却偏偏对那天外落下的星力有些感应。一丝微弱星光自百会穴滑落,沿任脉徐徐下行,速度慢如蜗牛爬行。
肾经深处,那团能量微微一动。
林尘嘴角微扬。来了。
星力继续推进,眼看即将触及那片混沌,对方忽然向后退缩,紧接着一股阴寒之气逆冲而上,直逼识海。他眼前骤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膝盖上。
“咳……怕光?”他抹去嘴角血迹,笑得有些癫狂,“那就多给点光。”
他加大星力输入,转而催动《九转玄元功》的基础导引术,双法并行。这一次,那团能量不再退避,反而迎着星力猛冲而来。两股力量在肾经交汇,轰然一震,整条右腿瞬间麻木,仿佛冰锥自骨髓深处凿穿。
他咬牙强撑,一声未吭。
《道藏》自动启动,开始解析这股能量的运行轨迹。画面刚成形,立刻扭曲成乱码,什么也看不清。
“装神弄鬼。”林尘冷哼,“你以为能骗过我?”
他骤然停下所有功法,体内星力归于沉寂。三息之后,猛然催动《九转玄元功》,运行至半途又强行中断。这一招唤作“断点观测”,源自他穿越前看过的黑客电影——只要系统运转,必有破绽。
果然,那团能量以为危机解除,悄然沿着骨髓缝隙向外游移。《道藏》捕捉到那一瞬的真实路径:绕开五脏,避开心脉,专走死气浓郁的经络死角。
林尘睁眼,眸光骤变。
这不是乱窜,是规避。它知道自己太过强大,一旦伤及宿主,自身也将覆灭。
“还挺懂事。”他低声呢喃,“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他刻意放慢心跳,降低体温,将自身调至“濒死状态”。这种环境最合它胃口。果然,那团能量放松戒备,缓缓向膻中穴移动。
《道藏》再度捕捉片段——起点尾闾,终点膻中,途经带脉、冲脉,形成一个环形回路。这不是寻常修炼路线,倒像是某种封印的钥匙孔。
林尘心头一震:父母当年将他封入玉佩,是否就在等待这一刻?
来不及细想,他立刻尝试反向引导。意念微动,将微量星力逆推入带脉,模拟那团能量的流动节奏。他要伪造一条“假出口”,诱它主动闯入陷阱。
起初一切顺利。
能量顺着引导加速前行,越来越快,眼看就要踏入圈套。林尘屏息凝神,只待收网。
突然,那东西猛地一顿,似有所觉。下一瞬,它掉头疾驰,沿着奇经八脉逆行冲关!
命门如遭炸裂,阳关穴似被铁钉贯穿,悬枢骨节咔咔作响。林尘额头青筋暴起,皮肤下浮现出青黑色纹路,宛如藤蔓攀满脊背。
“操!”他低吼一声,咬破舌尖,血腥味冲入喉咙,神志勉强清醒。
双手结印按于小腹,他彻底激活《道藏》推演出的“伪路径”。星力在带脉勾勒出一个闭环,如同渔网般静静等候。
那团能量一头撞入,发觉受骗,疯狂撞击经脉壁,发出嗡嗡震鸣,宛如有人敲击古钟。
林尘浑身颤抖,冷汗浸透衣衫。他能感知到,这东西不甘被困,一次次冲击封锁线。每次碰撞,五脏六腑皆为之一震,嘴角不断溢出血丝。
右肩的星辰纹身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但他笑了。
“不是不能控……是你不肯听话。”
他终于明白,刚才的反向引导已证实——这能量有意识,能判断,甚至会伪装欺骗。它不是杂质,也不是病灶,而是某种沉睡之物,因他体内的混血血脉而苏醒。
现在,它醒了。
他也懂了父母为何将他封入玉佩。那不是保护,是封印。而今日,封印松动了。
林尘盘坐不动,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中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不敢睁眼,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就在一分钟前,他察觉脚边的水面轻轻颤了一下。
低头望去,寒潭边缘的死水正荡起一圈圈幽蓝涟漪,仿佛有什么从他体内泄露而出,融入水中,缓缓扩散。
他知道那是什么。
是能量外泄的波动。
也是此刻他无法掩盖的痕迹。
苏清月仍在不远处研究那株九转还魂草,背影安静。她尚未察觉异样,至少现在还没有。
但林尘清楚,这片水域连接地下灵脉,而灵脉通向外界。不出半天,波动便会传至千里之外。
云海宗的人终将察觉。
届时,他们会说: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废物,又闹出了不得了的事。
林尘抬起手,看着指尖滴落的血。血珠坠入水面,激起更重的涟漪。
他忽然想起穿越前打游戏时听过的一句话:
“技能没练好别上线,容易坑队友。”
如今他这招大招还没学会收束,就已经开始炸服了。
“早知道该先看看说明书。”他喃喃道。
体内那团能量再次撞击带脉。
林尘闷哼一声,冷汗滚落。他强迫自己冷静,重新调动《道藏》,将方才捕捉到的残缺图谱一点一点拼凑起来。
起点尾闾,终点膻中,绕开心肺,偏好死气,畏惧星力,能拟态伪装……
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段古老功法的残篇。但它并非用于修炼,而是为了唤醒某物。
他忽然想到北斗七星。
第七颗,乃破军星。主杀伐,主变革,主逆转。
而他的自创功法,恰名为“北斗第七星·搓澡式引星诀”。
荒唐至极,却偏偏能引动星力。
难道说……
念头未尽,体内能量猛然一震,带脉封锁出现裂痕。一股寒流顺督脉直冲脑门。
林尘瞳孔骤缩。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要么此刻掌控它,要么等它破封而出,毁了这具躯壳。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再度结印,准备最后一次尝试。
就在此时,脚边的水面突然凝滞了一瞬。
那圈幽蓝涟漪停在半空,仿佛时间被无形之力冻结。
林尘心头一凛,抬头望去。
水面倒影中,他的脸未曾改变。
但在他背后,寒潭深处,一道模糊的影子正缓缓抬起手,指向他的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