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的笔尖在毒物图鉴上顿了顿，墨迹刚晕开一小圈，东南方向那道神识又滑了过来。这次来得更快，像根细针扎进空气里，一触即退。
他没动，呼吸依旧匀速，掌心漩涡却悄悄转了个方向，把刚吸进来的一缕混沌气打了个结，故意卡在经脉岔口。顿时体内一阵滞涩，脸色微白，像是功法出了岔子。
果然，三秒后，西北角也探来一道神识，比之前重了半分。
“来了。”他在心里说。
《道藏》自动启动，刚才那两道灵力残迹被拉进脑海，拆成两条光带。一条偏紫，走的是眉心→后脑→脊椎一线，中途有段倒流；另一条泛青，路径相似但节奏更急，像是赶时间。
林尘眯眼对比，发现它们虽然都用拘魂搜魄诀的框架，可细微处完全不同。紫气那道稳、慢、深，像老狗蹲坑；青气这道快、浅、乱，活像个刚上岗的实习生。
“不是一个人干的。”他心想，“还是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老手。”
他又等了半个时辰，期间又捕捉到第三道神识。这道最轻，几乎贴着地面爬行，频率低得像打呼噜。但它每次出现，前两道都会暂停几息，像是在避让。
“等级压制。”林尘勾了下嘴角，“第三个是上司？还是中间派？”
他翻开毒物图鉴新页，画了三个圆圈，分别标上A、B、C。A是紫气，B是青气，C是那道鼾声般的低频。然后把每次探测的时间、方位、强度全记下来，连他自己装失控的次数都列了表。
数据一叠，问题来了——怎么分阵营？
执法堂三位长老名字他知道，可公开场合三人穿一样黑袍，站一块儿跟复制粘贴似的。谁跟谁是一伙，没人明说。
他闭眼回忆最近三个月的事。
上个月初，外门矿脉重新分配，李长老提议让弟子去北岭采铁晶，结果被周长老和吴长老联名驳回，理由是“邪气未清”。后来他路过北岭，发现那边地底灵脉压根没问题，反倒是拒绝派的人偷偷运走了几车矿石。
再往前，杂役处换班名单也有猫腻。凡是周长老眼皮底下干活的，每月灵米少半斗；而李长老那边的，总能多领一包辟谷丹。
这些事当时没在意，现在串起来一看，李长老一派想扩张势力，另两位抱团守资源。
“所以……”林尘睁眼，“A和B是反对派，盯我盯得最狠；C是李长老，参与监视但不出全力，留着后手？”
他越想越觉得对。
自己这个“混血异常体”，正好成了他们互相试探的靶子。A和B想借查他立功，打压对手；C则怕查得太狠反被咬一口，只做表面文章。
权力游戏玩得挺熟啊。
林尘低头看掌心漩涡，黑色旋涡还在缓缓转动，像个小黑洞。刚才为了钓鱼，他放出去不少混沌气，现在得收一收了，不然真走火入魔就不好演了。
他调整呼吸节奏，让体内能量流动变缓，每轮循环减少0.3%的逸散量。不多不少，刚好让人看出“病情”在好转。
“不能一下子正常。”他心想，“得像大病初愈那样，慢慢恢复。”
就像以前上班时，领导查加班，他从来不通宵，而是每天晚走半小时，持续两周，最后还能申请调休。
现在也一样。
你们要看我出丑，我就演一场“渐入佳境”的康复戏。
他合上毒物图鉴，塞进怀里。本子最后一页夹着那张“万魔噬心”符纸碎片，边角已经发黑，像是被什么烧过。
他没再多看，起身活动肩膀。一夜没睡，身体有点僵，但他精神很清醒。
远处传来钟声，早课要开始了。
杂役队集合点在东院空地，一群人排排站，驼背老头拿着名册一个个点名。林尘站在末尾，低着头，像个普通杂役。
没人知道他昨晚干了啥。
也没人知道他已经把整个监视网画成了宗门权力地图。
点完名后，老头让他去劈柴。林尘接过斧头，走向柴房。路上经过一处墙角，他脚步微顿。
那里有一块青砖，表面看着普通，但他记得三天前这里还铺着碎石。
他不动声色走过，眼角余光扫过砖缝——里面嵌着一颗微型窥灵珠，正微微发亮。
“新的监控点？”他心里冷笑，“急了？”
看来昨天他“病情好转”的假象，让某些人坐不住了。怕他真稳定下来，反而失去控制。
他走到柴堆前，抡起斧头砍下去。木屑飞溅，动作标准得像个老实人。
实际上，他每砍一下，都在用《道藏》扫描周围灵力波动。刚才那颗窥灵珠的信号频率，和B类神识高度吻合。
“周长老的人。”他确认了。
也就是说，对自己施压最狠的那位，已经开始加码布控。
至于C类，也就是李长老那边，今天还没出手。但林尘注意到，巡山弟子换了岗，新来的几个腰间佩刀样式不同，刀柄刻着一只鹰头。
那是李长老亲卫队的标志。
“观望中。”林尘心想，“但已准备介入。”
他继续劈柴，斧头落下时故意歪了一点，划破手掌。血滴在木头上，渗进去一半。
这点伤不值一提，但他知道，那些窥探的眼睛会记录下来——一个受伤的杂役，情绪不稳定，功法残缺，随时可能崩溃。
越弱越好控制。
他就是要让他们这么想。
中午吃饭时，他端着粗陶碗蹲在墙根，一边啃饼一边翻毒物图鉴。新一页写着：
【监视三派：
A（紫气）→ 周长老 → 激进派，主查
B（青气）→ 吴长老 → 激进派，配合行动
C（低频）→ 李长老 → 观望派，保留实力】
【结论：我不是被宗门查，是被派系当枪使。】
【策略：保持“康复中”状态，不碰玄元链深层封印，不引星力爆发，等风向变。】
写完他撕下这页，揉成团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反正这纸是用毒藤汁泡过的，吃多了能治便秘。
下午他被安排去扫后山小路。路上经过一片竹林，风吹得沙沙响。他扫着扫着，忽然停住。
前方三步远的地面上，有一片落叶的影子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叶子本身没动，是影子在移。
林尘盯着看了两秒，慢慢后退一步，把扫帚横在身前。
下一瞬，那片影子猛地抬起了“头”，像某种生物苏醒。
他没跑，也没喊，反而咧嘴笑了。
“哟，新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