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林典是杀害江军真凶的消息后,邹宛相当错愕。她有半分钟的时间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
李依霖后来告诉她,林典承认,接触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邹国盛时,她的心酸到能够揪出水。
她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林典眼中的一场猫鼠游戏,还被利用来伤害了最亲近的人。只要一想起邹国盛手腕上那道伤疤,邹宛心里的愧疚到了极点。
邹国盛倒是很看得开,“就当我们父女之间一起经历了一次危机不就行了。只要人活着,一切都还有机会,况且你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姜一敏得知杀害江军的真正凶手的身份时,心情相当复杂。复杂到有点像小时候外婆给她打毛衣时,从镇上称斤买回家的毛线,让她把缠绕成一团乱麻的毛线一根根理顺的情况。如今这团乱麻终于理顺了,她也有了织毛衣的毛线,可以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可理顺毛线的过程中,指尖上难免会缠留脱落的毛球和被勒红的印痕。
妈妈终于解除嫌疑,可整件事就像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如果妈妈没有干这行,那么江军就不会认识茉莉,不会从茉莉手机里获取到辛刚和林典都是她的客人的信息,从而开始敲诈对方,被林典先下手为强反杀。
还有邹叔叔、邹宛,全都被牵扯进来。
陈沫是最无辜的,她差点因为这件事情延误治疗,影响病情。
不过最终结果是好的,陈沫接受了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保住了性命。
出太阳了。暖日高悬。积雪融化。给人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切都过去了。
宏远集团恢复了何为班主任职务,并且允诺他在高考后,安排他代替辛刚担任海城职高宣教办主任。
何为拒绝了。他申请了博士,正在等待结果。虽然很遗憾不能带着三班同学毕业,但经历一切后的何为只想好好放空一段时间。
高三三班的氛围变得极为诡异,他们知道姜一敏和邹宛被卷进了杀人案件,流传两人是玫瑰杀手,专杀嫖客,对两人敬而远之。
姜一敏脸上和鼻子上的青春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了,再摸上去已经是平整光滑的皮肤。天气没那么冷后,她开始每天晚上坚持跑步,渐渐地喜欢上心率加速的感觉。心率加速,大脑缺氧,会让她像重启过一遍脑子。
脑子和身体都需要重启,人生也是。
最后的复习时间,来学校上课的人越来越少,教室里气氛压抑,讲话的人都小心翼翼。不管前三年怎么疯,怎么闹,站在高三尾巴上的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人生走到了分岔路口。
过完年的那个周末姜一敏骑车去图书馆复习,图书馆里空调打得很足,出来时有些缺氧,头重脚轻。姜一敏走到自行车停车场,找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车。以为被保安挪了地方,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找了保安看了监控后,发现有人把她车偷走了。
姜一敏一时愕然,随即释然。
事情的开始始于这辆捷安特自行车,结束也在自行车被偷结束。
回家后,姜一敏告诉了姜美凤这件事情。
“就是他送你那辆?”
“对。”
“偷了就偷了,说明这件案子真的结束了。”
进入三月,迎来春考季,姜一敏和邹宛顺利参加了春季高考。
春考前夕,姜一敏正在收拾考试用品,她把准考证、身份证、文具一样一样放进透明文具袋里,姜美凤破天荒地敲了敲房门,问她收拾得怎么样了。
“收拾得差不多了。今晚准备早点睡,明天7点起床背会儿古诗词,七点半出门去考场。”
“妈给你煮面当早餐?”
“不用了。”姜一敏连连拒绝,她不想因为吃了姜美凤煮的面在考场上闹肚子。
“好吧,”姜美凤明显有些失落,她靠在门框上,仔细地打量起自己的女儿,不知不觉中,女儿已经长到十八岁了,自己也老了。
往事就像风一样吹走,只能带起几根发丝。
她帮姜一敏把头发顺到而后,轻轻地替她梳发。印象中,这是她第二次给姜一敏梳头。第一次是姜一敏八岁,刚刚来到海城,要去上学的第一天,她不会扎头发,平时在乡下老家时,都是舅妈或者外婆扎的。
舅妈和外婆扎头发总会很用力,恨不得把头皮扯下来。绑在马尾上的头绳也被绷到弹力的极限,就像一段关系,彼此太过用力拉扯,最终头皮和头绳都会受伤。
春考当天,姜一敏起床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姜美凤见她眼神迷茫,解释说这是她去早餐店买的,不是自己做的,可以放心吃。
姜一敏洗漱好后落座用餐,三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姜美凤和姜一敏一起吃完早饭,打算送她去考场。
这是十八年来,姜美凤第一次送姜一敏去学校。
尽管已经是最后一次考试了。
路上,姜美凤尝试着用短视频平台上学来的方式给女儿解压,试图告诉她不用紧张,妈妈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可这样肉麻的话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最后安慰性地给了一个浅浅的拥抱,轻轻地拍拍姜一敏的肩膀,“加油,我在门口等你考完。”
姜一敏说不用,姜美凤坚持。
毕竟这是她少有的能为女儿做的事情。
每门考试结束,姜美凤只问姜一敏想吃什么,绝口不提考得如何,姜一敏看上去心情不错,也比较放松,顺利地结束了考试。
夏天到来时,高考成绩出分,姜一敏报考了南华大学,这一次,在志愿上,姜美凤没有任何阻拦,而是全力地支持。
夏日炎炎时,姜一敏收到了南华大学的通知书,邹宛也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同时,姜美凤的判决书也下来,介绍卖淫罪,考虑到她的涉案金额,有悔罪表现,以及偶尔为少数人介绍卖淫,且未引发其他恶劣影响的情况,有期三年,缓刑两年。
两份通知书同一天地送到姜家,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场危机就此结束。
雪地杀人案正在按部就班地办理中,李依霖在反复翻看爱琴海酒店附近的天网监控时,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拉过邢建华进行辨认,“邢队,你觉不觉得,这个人,跟姜美凤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