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依霖在医院守了一夜,医生说茉莉身体里被注射了大量镇静剂,需要一定时间清醒。
直到第二天傍晚,茉莉勉强恢复意识,但醒来后的她一言不发。
经过检查,医生说她被长期囚禁,加之注射大量镇静剂,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到正常状态。刑警队安排了心理医生对她进行疏导。
“陈巧花。”李依霖喊她的名字,茉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李依霖知道她已经醒了。
“你不想见陈沫吗?”
茉莉的眼皮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她需要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治疗。前几天匹配上了,这是好事。”茉莉带孩子来海城的目的就是接受治疗,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意。
李依霖想从这个角度切近茉莉的内心。
她失败了。茉莉很快又恢复常态。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开口,等你想开口了,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们有同事在门口24小时守着你。我叫李依霖。”
“如果你想看孩子了,也可以叫我。”
李依霖缓步离开病房,茉莉不为所动。
“辛刚劫持了茉莉,茉莉觉得自己与辛刚共命运,反而把我们当敌人。”
心理医生告诉她,茉莉现在的状态,符合斯德哥尔摩症的情况。
辛刚被带回审讯室,坐上审讯椅,戴上手铐。头顶的白炽灯打下来,把他脸照得透亮。
他穿着中山装,衣领熨烫服帖,头发精心梳理过,金丝框眼镜是领导的标配。晾了他一晚上,双眼耷拉着。
“我们就是在玩sm,警察同志。她自愿当我的奴隶,我没有囚禁她。”辛刚推了推眼镜,语气见怪不怪。
邢建华任他胡诌,脸上没表情。
等辛刚眉飞色舞地解释完什么是虐待与受虐,主人与奴隶后,邢建华缓缓开口,目光如炬:“你和江军什么关系?”
辛刚一顿,不知是不是李依霖的错觉,他跟变脸似的,瞬间失去血色后恢复如常,换上疑惑的表情:“谁是江军?我没有当将军。”
他的笑话不好笑。
李依霖猛拍桌子,吓得辛刚往后一缩。
“少在这里扯别的!”
辛刚耸耸肩,嘴角下拉,眨巴几下眼睛,无辜地说,“我真没有,警官。”
“你把陈巧花关在星野别墅地下室多久了?”
辛刚眼珠子往右,思考了会儿:“一个月左右。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别人介绍。”
“谁?”
辛刚顿了一下,“好像叫凤姐,真实姓名我不知道。”
“多少钱一次?”
辛刚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身体,“警官,我是守法公民,顶多道德上有点瑕疵。你们可不要冤枉好人。”
“装给谁看呢?你打钱给张玲的付款记录要不要看看?”李依霖把一沓A4纸甩在辛刚面前,过去一年,类似1299、1499、1799等特殊尾数转款出现频次高达几十次。
辛刚虚眼一瞄,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警官,我能拥有一杯咖啡吗?”
李依霖刚想骂你也配,邢建华招手让她照办。
她让同事买来咖啡,辛刚饮完又说肚子饿了,要吃饭。李依霖忍无可忍,揪住他的脖领子,想狠踹几脚,被邢建华制止。
“上个月9号,你在哪里?”
辛刚支吾道:“记不起来了。那天星期几?”
“星期一。”
“星期一我应该在学校,下午会接送我女儿去钢琴班。晚上在家。”辛刚缩了下下巴,用手抠自己指甲。
邢建华立刻安排人去核实。
辛刚背后是宏远集团,他被带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宏远集团立刻发文解除与其劳务合同,撇清关系。
“你们齐总很关心你,你妻子向小姐也是。”邢建华四两拨千斤,轻轻道出两个人的名字,辛刚愣住。
“不管你是道德有瑕疵还是真的犯了罪,给公司和家庭带来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辛刚有些慌,紧蹙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承认:“我承认嫖娼。但只是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不至于上手铐吧!”
他身体往前倾,举起双手,展示自己的委屈。
邢建华见他油盐不进,便叹了口气,以微不可闻的声音感叹:“向小姐和悦蕊小朋友来队里好几次了,我是真不忍心赶她们走。”
“你!”辛刚戴着手铐的手砸向面前的坐板,哐啷一声。他咬着后槽牙,劲劲的。眼珠浑浊,只能看清楚眼白。旋即,他平静下来,“警官,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真不认识什么江军。”
李依霖去海城职高查了辛刚12月9号的行踪,他上午在学校,下午的确去市中心购物商场接送蕊儿上下钢琴课。
“晚上?”
向一玫被问到这个问题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很早带着孩子睡了。”
问话没进度,熬了几个大夜的邢建华有些上火,李依霖更是脑门上冒出一排绯红的痘痘。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守在茉莉病床前,与始终缄默的茉莉僵持。
来的路上,同事提供给李依霖重要情报,通过筛查发现,辛刚在五年前因为嫖娼被行政处罚过,也就是从他女儿辛悦蕊出生前开始。那时他和妻子向一玫结婚多年未有生育,想必以此为契机开始嫖娼。
邢建华与李依霖分头行动,上门找姜美凤了解情况。
姜美凤见到邢建华心里有几分发怵,还是礼貌接待。
“刑队,有什么您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辛刚是什么时候开始从你这里找姑娘的?你都给他介绍过哪些姑娘?”
邢建华问得直接,姜美凤一时没记起来,翻了聊天记录才记起,从一年前辛刚第一次在她这里找姑娘开始,一直点的都是8号茉莉。
辛刚带来的年轻警察猛地一拍大腿,激动道:“这不就结了!”
姜美凤起身,送邢建华出门,试探问道:“刑队,我那事儿没事儿了吧?”
邢建华斜眼瞄她,不吭声。
旁边小警察刚想张嘴,被邢建华瞪了回去。
等送走人,姜美凤琢磨起邢建华的表情,推想电视剧里警察为了抓住穷凶极恶的歹徒,会对一般犯事儿的睁只眼闭只眼,自己这么配合,又进去了几天,应该没事了。
下午队内案情讨论会上,经过确认,确定辛刚从一年前嫖到茉莉后便没换过人。而先前几年嫖娼对象都不固定。
“说明陈巧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李依霖提出。
很难说他跟江军案存在什么联系,但又无法将他剥离。毕竟陈巧花在江军死亡当晚失踪后,下一个出现的地方就是星野别墅。
“会不会是陈巧花自知杀了人,出于害怕,找到对她有特殊情感的辛刚,辛刚为了帮她脱罪,刻意把她关起来?”与邢建华一起去找姜美凤的年轻男警察提出,“辛刚才是被利用的那个?”
破案讲究排除法,一个个可能性排除后,剩下的就是真相。
虽然现代破案一切以证据为主,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还是必不可少。
邢建华在笔记本上唰唰写下一行字,“为脱罪,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