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子,应该没几年好活了,不去享受生命最后的时光,还与这杂碎同流合污。”
白殊话说的尤其难听,亓官漓并不在意,但宋真却十分震怒。但很头疼的是,他竟难打过这个令自己切齿之人。
要放在平日里,量他白殊修为增长多少,宋真绝对是打得过的。只不过前些日渡气的亏损还未全补回来,现在恰是关键收尾之时,更不宜施展。
亓官漓一向不怎么与人动手,难得出手也只防不攻,宋真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
七尺纵身一越,站在亓官漓身前,将他推后。
“你退下。”亓官漓在他身后淡淡道。
七尺有些急眼,“可是,公子……”
“你连宋真都打不过,我可不想一会抬着你走。”
“……”
七尺愤懑的退了回去,叉着腰站在一旁。
亓官漓淡然站着,冷眼看着他,殷红的眼尾看的白殊有些发怵。
“离近了一看,阁下这模样可真是狐媚,不是女子可惜了。”白殊半开着眼,手中还提着长剑,忽的一道银光亮在亓官漓眼前,他下意识侧首。
白殊一剑刺过去,被亓官漓长袖甩开,他手中的剑也随之飞了出去。
白殊骤然恼怒,他摊开双手聚灵,周围有不少低阶修士被卷了进来,多半还是白殊的同门,然而他竟对其不管不顾。
那些人腾在空中,被灵力挤压无法呼吸,不多久便断了气,活活憋死的。
宋真和七尺同时一怔,没想到此人心肠也如此歹毒,而周遭的人早就吓得逃离。
亓官漓微微蹙眉,此灵非雀屏不可挡下,但……
他咬了咬牙,决心竭力一试,以高阶盾防之术拦下他的聚灵之术。
宋真一手攥着“绝尘”,蠢蠢欲动。
那聚灵之光猝然向亓官漓攻去。
肯定是挡不住的。
聚灵之力来势汹汹,亓官漓竭力抵御还是没能扛住,亓官漓只有瞬间惊愕,随即一个旋身落地,挡在准备替他扛下聚灵的宋真跟前。
汹涌的华光全都打在亓官漓身上,他一阵晕眩,血从嘴里喷出,他跪倒在地上,胸背如被撕裂一般的痛。
亓官漓痛苦的蹙眉,耳鸣的都听不到自己重咳的声音,眼尾以飞快的速度染成血红。
七尺跪在他身侧拼命的叫喊,他却一句也听不见。亓官漓受此重创,根本是碰不得,稍有不慎只会让他更痛苦,甚至死亡。
七尺手腾在他肩部上空,却怎么也不敢落下。
片刻,不知是因为重伤,还是错觉,亓官漓只觉得周身刺骨的冰寒,已无力再抬头看,他便重重的摔了下去。
……
顷刻间,一声巨响,墨黑色的水珠与黑雾以雷霆万钧之势镇压住了白殊。铺天盖地的阴寒之气、污浊之气,笼罩的人无法呼吸。
只见白殊神色慌乱,此时满嘴跑出的仁义道德也入不了宋真的耳。
白殊见软的无用,便直接指着他劈头盖脸的骂了起来。然而才没说几句,墨色雷奔云谲,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将他整个淹没。
七尺也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怀里捧着亓官漓呆愣望着,惊愕到发不出声。
待黑幕全然退散,那白殊也僵硬的倒在地上,眼瞳全白,血色全无,身上散发着浊寒之气。
宋真在原地站定许久,才回过神便赶紧踱到亓官漓跟前,他蹲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愈发虚弱的亓官漓。
七尺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恐诧异之中,见他过来,就好似被什么压制住动弹不得。
宋真从他怀中接过亓官漓,将他拦腰抱起,随意找了一处屋所,踹开门便踏了进去,原本的屋主吓得直接跑了出去。
宋真轻轻将亓官漓平放在榻上,面色平静的对七尺道:“你出去。”
七尺走到门外,踌躇半晌又回头:“公子的伤已经无力回天了,你渡气也没有用的。”
宋真猝然一恸,他声音颤抖,神色却依然镇静,“出去。”
七尺砸吧了几下嘴,到底什么也没说,他走到门外又定定的站了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合上了门,消失在他眼前。
……
第三次。
这是他第三次为亓官漓渡气。
宋真吻在他的唇上,牙齿不受控的在他唇上轻轻噬咬着,不自觉舌头也撬开了他的牙关。
随着他周遭散发出的灵光逐渐微弱,宋真的身体也变得愈发虚弱。然而此次渡气,也只能暂时吊着亓官漓一口气,并不能治愈保全他。
宋真喉间一阵发涩,他皱着眉咽下那股子不适,继续拼命的蓄力,恨不得把自己的寿命都渡给他。
“唔!”泪滴从他的眼角滑落至鼻梁,滴落在亓官漓脸颊上,血色也从嘴角溢出,喉间腥甜愈发明显。
五脏六腑绞痛的令他生不如死,但他还不肯停下。
宋真额角和脖颈的青筋暴起,血气上涌,浑身发热。
“噗!”他猝然起身,伏在床榻边,口中血流不止,“咳……咳咳……”鲜血还不断的滴落在榻板上,他难受的捂着胸口,又止不住的咳。
若他此刻回头,定能看见亓官漓眼尾溢出的泪。
但他一时承受不住此刻的苦痛,直接昏死过去。
……
待他再醒来时,亓官漓红着眼正低眸看他,他还伏在亓官漓胸口,于是赶紧起身,伴随着一身闷哼,他赶紧咬牙憋了回去。
“有……没有压疼你?”也顾不上沙哑着声音,他便紧张问道,“还难受的厉害吗?要不要再渡气?”
亓官漓沉默片刻,轻微摇头,弱弱道:“你不该再做这个。”胸口处还泛着难受,他于是闭了眼蹙眉道,“你现在这样,一年半载都恢复不了……我如今也不过是个废人,倘若去相州的路上遇到‘辟邪’,秦超,又或是谁……三年后选师大会,你憧憬许久的宗师之名,不要了吗?”
七尺伏在桌上还睡着,他二人说话也没把他吵醒,是睡沉了。
宋真轻咳了一声,淡淡道:“我吃……”
“吃点好的,睡个好觉便能好了。”亓官漓笑的无力,“你当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渡气一术本就是不宜鼎力,你每次都竭力输出,如此不顾后果,不说修为会折损,恐连寿命都会折损。”
宋真抚上他的额,好似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因为虚耗过度而低烧,不然就更难办了。”
亓官漓见他完全听不见自己的话,也不想再说下去,主要也是心口难受的紧了,说不出话。
他撇过头,最后又淡淡说了一句:“疯子。”
……
夜色降临,这屋子里竟然寻不到一根火烛,这么一番看下来,这屋子确实寒酸。
他们莫名其妙占了人家的住处,不禁有些愧意。
三人于是决定过了今晚便离开。
至于去哪,且行且看吧。
……
隔天一早,三人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亓官漓虽虚弱,但好在还能下地,只是走一会便走不动而已。
才走了没有一里路,亓官漓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
他胸背时而绞痛,时而如针扎,时而抽痛,折磨的他从出门开始,血红的眼尾就没淡下去一丝。
忽的又是一口鲜血落地,宋真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贴在亓官漓身后,抓着他的双臂,“你稍微靠在我身上一些。”
宋真握着他的胳膊,能感受到亓官漓虚的发抖,便干脆将他横抱起。
亓官漓一惊,但却无力挣扎,只能惊愕道:“放我下来!”
“你要是一会挺不住了,是准备让我再为你渡气吗?”
“……”
七尺跟在后面,只觉得自己无用,他拦着宋真,“要不给我吧。”
宋真侧过身,背对着他,“你把握不好力度,把他勒疼了都算情节轻的,要是勒断气了,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