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你不知我知
宋真伸出二指,指间的华光叫他稍许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地下密道所现,竟与韶州城同梅州,一模一样。也是难闻的腐肉气息,虽并不那么犯冲,但还是令人不适。
这邪祟究竟杀了多少人?
望着这堆白骨,宋真不禁有些发怵,连这些修行的僧人都不放过,是得多丧心病狂。
他还在愤慨,突然听得脚边好像有声响,方才的呼吸声好像也沉重了起来。匍匐不便他消了华光,循声去探,这里边黑暗,什么都看不清。
他不确定前方是否有危险,便只能小心的跪趴着伸手去摸索。
忽的好像碰到了什么轻纱绸布,手感有点熟悉,他于是一把抓了过去。
“唔呃!”接着是两声极低沉的呜咽。
宋真惊的瞬间抽手,他试探道:“是你吗?亓官漓?”
“……”
只有压抑的喘息声。
宋真颤颤巍巍的又伸手去探,“说话。”他摸到了人,确实是亓官漓,他这身青白的轻纱是自己挑拣的。
“……”亓官漓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宋真挪了过去,靠坐在他身边,他道:“别怕。”
“……”
“你怎么不说话?”宋真回头,眼中只有一片漆黑,他继续道:“要不要亮个灯?你怕不怕?”
亓官漓咬着牙,半晌才糯糯道:“恩。”
宋真方才照道前面不远,地上有盏油灯,便凭着感觉边爬边摸索。冷不丁摸到了人的残骸头骨,就像针扎似的赶紧收了手,嘴里还喃喃自语,“对不住对不住,阿弥陀佛……”
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摸到了那油灯,他于是点亮,让里面终于有了点亮光。
地上还散落了不少火烛,他便顺着一路都捡了起来点燃,不一会烛火通明。
亓官漓借着亮光,也能看见点模糊的轮廓,他扶着石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宋真走去。
宋真回头看他,含笑着,“现在好点了吧?”
亓官漓又走了几步,踢倒了一支火烛,宋真快步过去,抓着他的手臂,“你别乱走,要是把这里面点着了,咱们就要留在这陪葬了。”
“这密道深得很,轻功再好也越不出去。”宋真抬头看了看,只道是高不可测。 他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抓着亓官漓的胳膊带着他往前走,“不过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口,否则那邪祟是怎么出去的。”
亓官漓道:“七尺呢?”
宋真轻描淡写道:“他估计在外边急得跺脚呢。”
“……”亓官漓看着宋真模糊的轮廓,犹犹豫豫半天才道:“你是不是给我……”忽的耳根一热,有些难以启齿。
宋真好奇的望着他道:“给你什么?”
“……渡……渡气……”亓官漓说的很小声,如果不是这里昏暗,宋真应该还能看到他微红的脸颊。
宋真尬住,愣在原地也不动了,片刻才说:“你烧的严重。”
渡气非要用吻的?
亓官漓不想问,也说不出口,他于是道:“大不了病几天,你为了我受了内伤,我该怎么谢你?”
他这话说的乱了套,也不知重点放在哪,宋真不禁轻轻一笑,“大病折寿,你还有几年好活?我就不一样了,吃顿饱饭睡个好觉便恢复了。”
“……”
往里边通道变得更狭小,二人要挤在一块弯着腰才能走。
这里面一路走着,除了尸骨,就是残破陈旧的僧袍,还有火烛与碎石,别的什么也没有。
那邪祟怕是行一程,灭一城。
这些只是他们碰到的,那么没被他们碰到的,岂非更甚?
宋真撇头看了看亓官漓,见他神态有些不自然,于是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亓官漓因为看不见,是有些害怕的,但也更冷。
宋真看着他的唇,没什么血色,虽灯光昏暗,还是能看见他这张惨白的脸,便去抓亓官漓的手。
很凉。
“冷干什么不说?”宋真有些责怪道:“你说你要是又病了,我可真治不了你了!”
亓官漓迷糊的看到他正在解衣服,于是伸手阻止,“你有内伤,现在体虚得很。”
宋真不说话,按着他的肩,扶他靠着墙坐下,“你在这待着,我碰碰运气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干柴能生个火。”
亓官漓眯着眼看他的背影,淡淡道:“你为什么对我好?”
宋真猝然站住,他回头看了看,一时间不知做什么解释。
“因为你说的那个姐姐?还是因为可怜我只有三年?”亓官漓小心试探道,“又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企图吗?”
宋真冷着脸看他,沉默了许久才端着烛台缓缓走来。他在亓官漓跟前蹲下,凝视着他,“我说了你会信吗?”
亓官漓本能性的是要说“不信”的,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宋真虽然总瞒着些事情,但也没怎么骗过自己,至少目前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恩。”他淡淡的应了一声。
殊不知这一声,给足了宋真勇气。
只见他慢慢向亓官漓靠近,眼神停留在他的唇上,他坚定而又紧张道:“我好像对你,有种奇怪的感觉,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好像是喜欢。”
宋真自出生以来,就没怎么跟人正儿八经的说过话,也是没机会,他生性孤傲,不喜扎堆。就连跟自己最亲近的母亲,也少谈话。
眼前这个人,是除生母与那漂亮姐姐以外,唯一愿意推心置腹的人。
见亓官漓正用一副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是说,就是对你有种莫名的好感。”
“……”
亓官漓其实是很想一把推开他的,但是不知怎的,好似魔怔了一般,动弹不得。
宋真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有些神伤,他身子往后挪了挪,离远了点。自己忽然这么说,指不定叫亓官漓把他当疯子看。
“……你别太在意。”宋真别过头,将失落的模样在他面前隐藏,“我就随口说说。”
亓官漓坦然,他语气平稳,“恩。”
……
也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找到了出口,前方有个裂缝,有光透进来。
外面很吵,好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本来探到出口才有些欣喜,倏地这惊喜劲儿就沉下去了。
二人站着面面相觑,又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碎了这面石墙。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腥。
是那邪祟。
他真的,在噬咬着人的脖颈。
就在城门口。
这里是……
粟阳城。
原来这条道转了大半个圈,将二人带来了粟阳,与去鹤山的路完全岔开了。
那邪祟穿的斗蓬盖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他还嵌在那人脖颈肉间沾着鲜血的牙齿,还有染血的唇。
当他看见突然出现的宋真与亓官漓,猝然一怔,丢下手中的“猎物”转身便逃。
亓官漓好容易见到了,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他于是疾冲过去,纵身一跃落在他面前。
亓官漓微微侧首,先是小心试探的问:“公子可是有难处?”见他毫无反应,便又道:“公子可是受人胁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