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你说谁是杂碎
要去松林门,天阶三千零一十一节……
三人愣愣的站着,只叹方才十里外的那二人究竟是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怨,才想得通下山约战的……
“我突然就不是很想上去。”宋真半开着眼,漫不经心道。
七尺却埋怨:“这你不知道?”
“我又没去过我怎么知道。”
亓官漓探了探周遭,要么就原路返回,要么就走旁边的石林。
几番思量,好像还是上山比较合理。
“天黑前若是攀不到顶,睡石板上?”亓官漓伸出一条腿抻在一旁嵌在土中摇摇欲坠的石板上,忽的脚底一滑。
宋真赶紧捉着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开。而那方才亓官漓踩着的石板便松了土,坠了下去,一路滚到天阶以外的平地。
亓官漓抽出手往下探了探,而后七尺在石阶上用力跺了跺,点头道:“恩,还好这石阶结实。”
许久,再回首已看不到底,越往上走云雾越浓,空气也更稀薄。
别说是亓官漓,就连宋真和七尺都微微有些喘。
宋真在意的看了一眼亓官漓,见他面色更苍白了些,眼尾只有身上有伤痛或在隐忍什么的时候才会显出如此异样的红。
他于是问道,“你还好吗?”
亓官漓重重的喘息着,半晌才缓缓道:“不太好。”
……
七尺去林中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清水回去,他二人就干脆坐在石阶上歇息。
“咳咳……咳……”亓官漓喘的愈发沉重,甚至有些脱力。
宋真四下探了探,便一把将他抱起,亓官漓猝然一怔,“干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你躺会,你这样下去恐怕不行。”宋真垂眸看他,“别动了,只会更吃力。”
亓官漓胸闷心慌,无力的靠在宋真肩颈处,弱弱道:“冷……”
宋真只抱着他,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寒气。
“你体内的浊气与寒毒相冲,还在脏腑迂回,本想着等你身体好些了再帮你把浊气逼出来。”他看亓官漓痛苦的蹙眉,道:“但这浊气在你体内多留一天,你也多痛苦一天,还不如早些打出来。”
宋真捧着他攀了很久,亓官漓身段瘦小是很轻,宋真抱着本应毫不费力,但走了这么久,胳膊还是有些发酸。
好容易寻到了这半山腰的一处土地庙,宋真便踏了进去。看样子是每天都有人打扫,里面很干净,还有淡淡的檀香,正好安神。
宋真捡了蒲团,让亓官漓坐着,自己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将手抚在亓官漓肩背,轻声道:“忍一下,我尽量利落一点。”
“呃!”
宋真由右掌发力,掌心输出华光,送进亓官漓体内。瞬间,亓官漓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灼痛,还逐渐扩散到全身。
他忽的眼前一黑,往旁边倒去,幸亏宋真反应快,另一只手稳妥的箍着他的身体。
宋真感觉到他的呼吸愈发微弱,于是道:“呼吸。”
亓官漓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心口直发闷。
宋真发觉不对,便侧过头,将他靠在自己胸口。他思量片刻,慢慢沉下头,附在亓官漓的唇上。
距上次渡气与他不过才数日,宋真的内伤刚恢复齐全,这下可好,内伤可比上回更重了。
……
宋真喘了几口粗气,轻咳了两声,看着怀中的亓官漓逐渐恢复,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见亓官漓睁了眼,他连忙轻声问道:“好点吗?”
亓官漓坐直了,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片刻才犹犹豫豫地:“你……”
“什么?”
亓官漓咬咬牙,“你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宋真又无力的咳了了两声,才道:“总好过让你折寿。”他转头看到亓官漓那深感愧疚的模样,不禁一笑,“我吃几顿好的,睡个好觉就好了,你不想替老阁主寻娃了?”
亓官漓知道他在让自己宽心,明明身体虚弱的很,还在跟自己逗乐,心头不禁生出一丝感恩来。
休整半晌,他便起身将蒲团推给了宋真,淡淡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七尺找来了没有。”
宋真撑着身体坐了上去,含笑道:“别走远,我可保护不了你了。”
亓官漓倏地沉下了头,低着眼眸。
宋真才察觉说错了话,赶紧打趣道:“我就是打算睡一觉,你别迷了路。”
亓官漓微微颔首,便踏了出去。
宋真看他消失于视线,片刻后才赶紧捂着嘴重重的咳了几声。
他展开手,看见了一片猩红,听到外头的动静便赶紧把手藏在身后。
是七尺找回来了,七尺递了只竹筒给宋真,道:“我打了水回去就不见了人,吓得我以为你们滚下山去了。”他也喝了一口水,“还好我聪明,一路上来,正好刚才撞见了公子。”
亓官漓缓缓走了过去,看着宋真便微微蹙眉,他淡淡道:“血。”
宋真赶紧抹了一把嘴,笑着说:“哦,没事。”
他探头看了一眼门外,天色有些晚了,于是道:“今夜干脆就宿在这吧,往上爬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到时候天黑了再看不清路,真的就滚下去了。”
亓官漓搓了搓手臂,“寺庙里……可以生火吗?”
“……”
三人围着一个小小火堆,看着有些辛酸。
因为在这庙宇中,行事总不能太张扬,但亓官漓惧冷又怕黑。无奈,只好生了个小火堆,凑合用一晚。
待天全然黑了,亓官漓也有些来了睡意,他靠在的桌脚上,才合上眼便听到了脚步声。
待三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两个人忽的冲了进来,执剑指着他们,吼道:“什么人?竟敢在此处生火打搅山神安宁!”
原是宋真白天里看到打架的那二人。
宋真不禁嗤笑了一声,“我们只是路过,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无奈才宿在这里,明天一早便走了。”
那两个人,穿着一般,应当是师兄弟关系。白日里打的凶,这一晃的功夫就和解了,看样子他二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白日里斗得凶的好像不是他俩似的,实在叫人费解。
其间靠左站着的,名叫林骞,他腰间的佩玉上刻的是“十一”两个字,他抬着下颚,趾高气昂地,“这天已经冷的要生火取暖了?”他目光往下扫了扫,轻蔑的笑道:“左不过一介杂碎!竟在庙堂无法。”
宋真略显不爽,“你说话客气点。”
靠右的那人名叫林参,他腰间佩玉上刻着“九”,他笑的讥讽,“这不是那个青楼女人的儿子宋真么?”
“可不是?”林骞笑着附和,“他还叫我们说话客气点,哈哈!他那杂碎身份配得到谁的尊重?”
亓官漓都有些不痛快的蹙了眉,他瞥了宋真一眼,只见他紧紧握着拳头,因为过于用力,指尖都泛着白。
“打搅了山神安宁是我们的不是,这样,我们即刻就灭了这火堆,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林参于是转身向他,“这位公子还算懂规矩。”他昂着头指了指宋真,“公子怎的同他一起?你可知旁边这位是谁?”
亓官漓正要开口,旁边的林骞便抢话道:“这个宋真修习邪术,杀人如麻,手段尤其狠辣,听说他娘也是被他克死的。公子同他一道,还是万万要小心,可别被他给蒙蔽了,这个人手段多着。”
宋真忽的移形到他面前,掐着他的喉咙,恶狠狠道:“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林骞被死死的扼着喉咙,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呜咽几声,但还是一副不服的模样。
林参急了,他伸手指着宋真,“你,你不敢的!这里可是松林门的地界,你怎敢在此处杀我门弟子!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去?如此你便是彻底的身败名裂!”
他忽的又转过身揪着亓官漓的衣裳,指着宋真道:“你看他!他便是如此之人,公子可都看见了?”
七尺冷着脸,将手探向身后的铁剑,他握住剑柄迅速抽出,指着那林参厉声道:“放手!”
亓官漓推开了那林参,拍了拍胸前被他揪皱的衣服,他走到宋真身后停下,耳语道:“松手吧,你总不能真在别人的地盘杀人。”
宋真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些,他才准备松手,正巧胸口一阵刺痛。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咬着牙咽下了喉咙间的一股子腥甜。
林参从腰间拔了银剑出来,指着宋真道:“嗬!原来受了内伤,蝼蚁,不足为惧!”
他手往后一探,正要刺过去,手中的剑却好似被什么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林参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亓官漓,只见他宽袖轻飘,银白色的华光由腕处发出来合并向掌中,正牵着自己手中的银剑。
林骞在一旁咳了半天,此时才终于恢复,他又拔剑攻向亓官漓,喊道:“方才同你说的可真是白费口舌,原来你是同他一道的!”
七尺出剑,在林骞剑下方轻轻一挑,便叫他刺了个空,还显些冲出门外。
林骞和林参自觉羞愧,赫然大怒,不顾门训便在这土地庙中二对三打了起来。
庙内剑鸣不止,还时不时传出他二人的叫骂声。
亓官漓觉得麻烦,左右将他二人踹了出去,然后对七尺道:“下次对这种纠缠不休的,不必太客气。”
“是,公子。”
“谁!是谁在此处喧哗?!”
麻烦了……
是松林门的代掌门,许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