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芊知道这其中的背后一定非常的复杂,后宫争斗从来就没有简单明了的时候,无论谁是谁非,眼下都不可能立刻就解决。
不管是谁抢了李贵妃的孩子,又是谁杀死的琢儿,其实真正上都跟陆清凌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都是祁云遗留下来的问题,如果想要帮她查清真相,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但是毕竟这后宫中见了血,琢儿身份特殊,一旦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如果被人乱传说是陆清凌下旨斩杀琢儿,那么恐怕谣言满天飞,到时候不好交代。
谁都知道那琢儿曾经在王府中做了错事,给陆清凌戴了绿帽子。虽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广泛的传出去,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很多人知晓此事的,只不过一直碍于平南王的威严不敢乱说,但是背地里他们没少谈论这件事。
如果琢儿的事情传出去,怕是又会被人说,陆清凌一登上皇帝的宝座便无法再忍受琢儿,毕竟琢儿曾在王府中公然跟侍卫勾结,做出了羞耻的事情。
陆清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自然是无法忍受,于是便心胸狭隘,忍受不了她,更容不下她,从而在他登上皇位的第三天,琢儿死于非命。
万羽芊见李贵妃情绪非常激动,两眼发红,几近处于疯狂崩溃的境界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想跟她说什么,恐怕都套不住事情,也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跟她沟通。
对于后宫中的事情,万羽芊并不关心,也不感兴趣,这种女人之间的争斗,为了身份地位,为了能够得宠而不顾一切,付出很多代价,只为了往上爬。
她叫人将李贵妃单独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门外派出侍卫把守,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桌子椅子,没有其她可以用来自残的东西,也确保她平安无事。
李贵妃还有一丝理智尚且存在,她眼见着大门从自己面前关上,便趴着门缝对着万羽芊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不是杀人凶手是她罪有应得,要不是她,我的孩子还活得好好的,她不会中途夭折,琢儿是一个恶魔,她死有余辜。”
万羽芊并不关心鼓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怕因为琢儿之死引起非议,于是便打算派人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至少不能让流言蜚语到处传。
后宫的事情贵妃有几个,妃子有几个,女人生了多少孩子,这些人之前都没来得及统计。祁云年轻,尚未得一儿半女,只是有几个妃子在身边。
施袅袅用过晚膳,陪在皇太后身边,闲聊着以前的事情,皇太后在见了祁云之后心情特别舒畅,一颗悬着的心也微微的放了下来。
不管怎样,毕竟祁云现在还没有受伤,也没有受到侮辱和羞辱,状态还算可以,短时间内,应该并无生命之忧。
皇太后一天到晚的被关在寝殿里面,觉得十分的无聊,平日里的每日她都会到御花园里去散步,品茶,看雨,赏花,可是如今成了阶下囚,这些事情都做不了,大殿里冷冷清清,连个暖炉都没有十分的凄凉。
可是就算再无可奈何无法忍受,都没法改变这样的现实,这已经比牢房中要好上一万倍。
为了打发时间,皇太后便跟施袅袅说起了以前的事情。很久之前祁云小的时候非常的顽劣调皮,做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两个人说着说着皇太后便哈哈大笑,心情随时好了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说话,那人说:“皇后娘娘有旨,施袅袅女官过去一趟。”
一听这话皇太后猛然一惊,她赶忙抓住施袅袅的手说道:“他什么意思?是要把你也从哀家的身边带走吗?如果你走了只是剩下哀家一个人要怎么过,难不成要承认面对着空荡荡的大殿一个人度过此生吗?”
“太后不必担心,不知道她那边叫我过去会有什么事情,不过应该不会留我在身边,至少她们心里清楚,我是太后身边的人,既然是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把我留在她们那里,要么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要把我拉出去……”
施袅袅顿了顿话没有说出来,话里的意味已经很明显,既然不能留在身边,那定然会拉出去斩首。
皇太后心里一惊,顿时拉着她的手不松了,说到:‘她们若是敢那样对你,跟哀家豁出性命,也要找她们理论一番。”
施袅袅摇头:“不过那应该只是最坏的打算,她们应该不至于如此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过去过问,放心,一旦那边的事情了结,我就会尽快的回到皇太后身边。”
尽管皇太后有些舍不得,但是却依然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施袅袅随着门外传旨的太监走远了。
施袅袅这个人向来心思缜密行动,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她秉公严明,从来不会徇私枉法,对人对物态度都极好,因此便能够长久的留在皇太后身边,忙前忙后,她几乎成了皇太后的代名词。
之前祁云在位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大事小情,大家都会先跟施袅袅说,然后施袅袅便会把事情传给皇太后。
有的时候本来皇太后是带着怒意的,可是施袅袅格外的会安抚人,经过人她轻声细语的解释,坏事也会变成好事。
皇太后本人伯然大怒,经过她的一番劝解,便会消了气,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于事情,于是施袅袅便成了众多人中眼中的宝贝,无论大事小情都先跟她说,如果她能求情那么便基本上消灾消难。
施袅袅在宫中待了十五年,对这宫里的一亩三分地格外的熟悉,很快便到了陆清凌和万羽芊的寝。
此时此刻这座殿并不是祁云当时居住的地方,而是在齐家当皇帝之前,先朝之人所住的地方。
施袅袅心里没底,的确不知道万羽芊叫她会有什么事,不过她并没有恐慌,既然能容得下如此之多的后宫妃子,她一个女官向来不过问朝政,只是处理后宫的事宜,应该不会为难她,不至于小肚鸡肠,因为一些事情就把她杀了灭口。
太监通传了一下,施袅袅便走进了大殿里,万羽芊正等着她来。
施袅袅跪在地上:“参见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叫我过来,有何贵干?”
万羽芊说道:“免礼平身坐过来吧。”
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施袅袅坐过去。
施袅袅哪里敢如此造次,便站在那里低声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
“你对琢儿有几分了解?”
施袅袅一听万羽芊提到琢儿,顿时皱了一下眉头,她对琢儿的时间不短,虽然有两年的时间没见,但是对她的脾气秉性最十分的熟知。
“我是认识琢儿,我自小便在宫中长大,也算跟琢儿是个伴儿,不知道皇后娘娘想知道什么?”
“以前她怎么样都无关紧要,我只是想知道自从琢儿被从平南王府休回宫之后,她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人,或者有没有做了什么胡作非为的事情?”
施袅袅不傻,一听这话便知道怕是琢儿又闯了祸,不然万羽芊也不会在新皇登基的节骨眼,提及了无关紧要的琢儿。
“她回来之后便被关在了冷宫,因为做了很多错事,太后非常的生气,要不是有人拦着,早就将她赐死了。”
“那她可曾安分守己?有人探望过她?”
“不安分,琢儿性子刚烈,也许是因为流落在外很久的缘故,她说话做事都跟宫里人不同,有些事情她不在乎,也不遮着淹着,肯放到明面上来说。”
“你指哪些事情?既然来了我这,也没有别的人在场,有事情可以尽管说,你放心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今天让你过来,也绝对不会伤害你。只是因为你对着后宫熟悉,有很多东西比我知道的多,所以就打算从你这里了解一下事情。”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施袅袅不傻,知道无风不起浪,万羽芊不会平白无故就叫她过来。
万羽芊点头:“昨日后宫出了一桩命案,此事与琢儿有关。”
施袅袅一惊,顿时皱起眉头,心想八成是琢儿又无理取闹,不知道闯了什么祸事,如果牵连了旁人,还真是惹下了**烦,于是她道:“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她一直都不是很懂事,肆意妄为什么都不怕,这样的性子早晚要吃亏的,当初在平南王府中闯了大祸,也就是平南王宅心仁厚不跟她一般见识,换做旁人,她早就脑袋搬家了。”
万羽芊冷笑:“琢儿死了。”
施袅袅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万羽芊,半晌才说道:“是被责罚……”
“不,与我无关,是被后宫的李贵妃杀死了。”
“李贵妃?”施袅袅一听这个名字,顿时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她苦笑道:“她们两个素来不和,李贵妃性子温和,琢儿总是仗着自己身份特殊,对她提了很多要求。如今怕是逼急了李贵妃,所以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李贵妃说是琢儿害死了她的孩子,于是便刺死了琢儿,她们两个究竟有什么过节,你可知晓。”
“知道,李贵妃有身孕,琢儿不知怎么的,忽然便便跟李贵妃熟络起来,虽然琢儿被关在冷宫里,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能出来,皇太后对她睁一眼闭一眼,还算宽容,于是她没事便会去李贵妃那里。”
“然后呢?”
“然后有一天,李贵妃忽然捂着肚子说疼,那个时候李贵妃已经快要临产,没想到过了两天,李贵妃的肚子忽然就没了,人昏昏沉沉的一脸睡了好几天,以后发生的事情,太后下旨不得过问。”
“也就是说,两个人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李贵妃无比憎恨琢儿?”
“没错,我们都猜想是琢儿设计夺走了李贵妃的孩子。”
“为何会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吗?”
施袅袅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宫中皆知琢儿从平南王府回宫,是犯了错的,都知道她在平南王府勾引侍卫,珠胎暗结,给王爷戴了绿帽子,所以即便回了宫也成了大家指指点点的对象。按照理说她的肚子应该一天天大起来,没想到根本没动静,看上去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看上去并不像有了身孕?”
“没错,只不过皇太后懒得理会她,这肚子里没有孩子是见好事,难不成会让她把私通来的孩子生下来?就算她自真的怀孕了,皇太后怕是也不会容忍,肯定会找机会收拾的。”
“你们怀疑李贵妃的孩子是琢儿动了手脚,可是我昨日从李贵妃怀里接过孩子,是个假的稻草娃娃。”
“不,事实是李贵妃根本没有怀孕,而是身子出了问题,一直有幻觉,李贵妃不受宠的,圣上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她那里,她平时也接触不到什么男人,何来怀孕一说。”
万羽芊难以置信地看着施袅袅道:“也就是说她们两个都没有怀孕,一个故意假装怀孕掩人耳目,一个生出了幻觉以为自己怀孕?”
“没错就是这样。”
“那昨晚李贵妃发疯杀了琢儿,难道就真的是因为她出现幻觉,对琢儿恨之入骨,然后在混乱之中杀死了琢儿。”
施袅袅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女人在宫中并不是一直享受荣华富贵的,有的人只见过皇上一面,然后就一个人度过余生,无法走出这高深的院墙,李贵妃不受宠,她长相一般也不会说乖巧讨人欢心的话,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朋友,一个人在宫中占据一角,就那样地打发消磨时间,算上去也很可怜,她没有什么恶意,也还算善良,只不过性子不讨喜,大家都不是很喜欢她。”
她顿了顿,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琢儿从小在宫中长大,因为跟太后有一层亲戚关系,所以便格外的恃宠而骄。她向来霸道不讲理,她一直目中无人,在宫中横冲直撞,她不在宫中这两年,宫里非常地消停,如果说她遭人刺杀,有今天这样的结局,真不意外。”
万羽芊听完施袅袅说的话,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施袅袅起身问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告退了。”
“如果换做是你,会如何处置李贵妃?毕竟她动手杀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李贵妃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虽然性子不讨喜,但不是大恶之人,所以如果有口饭吃有口水喝,皇后娘娘可以开恩,让她安稳度过余生。”
“可是她如今失心疯,万一伤人……”
施袅袅笑了:“看管起来怕是没有机会伤人,相信她不会一直都这样疯疯癫癫,心里苦的人总归要苦一阵子,哪会事事如愿。”
她又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不要见外。”
“虽然说皇权争斗胜者风光无限,可是那风光毕竟只是一时的,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皇帝位置坐稳了难,皇后也难。”
“你这话里有话,不妨直说,是有什么在提醒我是吗?”
“皇后娘娘聪明过人,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说,同样是后宫,怕是殊途同归,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毕竟受宠之时一时,不受宠可是一世,到时候怕是只能在这深宫内苑中留一辈子,想出去重归自由都难。”
万羽芊不傻,施袅袅分明就是在提示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找一个退路,分明就是说别看陆清凌成了皇帝,两个人同甘共苦感情很好,可是一旦有朝一日,两个人感情不在,恐怕万羽芊就会失宠,就算能够平安度过余生,也怕是只能困在深宫中,一个人日复一日看着太阳东升西落。
万羽芊浅笑着走过去对她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不过有些事情不受我控制,陆清凌是我全部的动力,如果没有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是个聪明人,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说多无益,万一被人听了去就算现在不动你,怕是也会找个机会治罪,心肠人太软,是会误事害了自己的。”
施袅袅一听顿时点头,什么也不说了。
她知道万羽芊听懂了她的意思。
“不知道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我?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要杀我,也不要隐瞒,我有心理准备的。”
“不会杀你的,放心吧。”
施袅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就不怕我知道的太多,有朝一日会透露出去?”
“透露什么?宫中的一些趣闻?这些东西你说与不说都不重要,有些东西不是别人不知道,只不过是没人敢说罢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万羽芊忽然就沉下脸来,低声道:“看你劝说我的那些话,是不是对外面的日子充满了向往?虽然你在这宫中享尽荣华富贵,每日陪伴在皇太后身边呼风唤雨,非常的风光。但是你并不喜欢这里,只是迫于无奈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这宫中熬着。”
施袅袅神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她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出身卑微,哪有选择的机会,现在更是不敢想,就连皇太后都成了阶下囚,新皇开恩没有杀我,已经很感激了。”
“跟你做个交换,如果事成,放你自由,到时候你可要隐姓埋名离开这里。”
施袅袅激动地抬起头,瞪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声音颤抖道:“次话当真?”她在宫中见识过很多事情,并不是莽撞单纯之辈,可是听见万羽芊这样说,还是难掩激动。
“说出玉玺的下落,立刻就放你出宫,不会派人去追你。”
万羽芊叫人拉开旁边的帘子,一个收拾好的行李包裹出现在那里。
“这包袱里面,有万两银票和几间房的地契,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如果你说出玉玺的下落,我们不会为难你。”
听到玉玺两个字,施袅袅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她没想到会要这样的条件,可是即便这样,她觉得已经非常地不可思议了。
曾经以为这辈子都要在宫中,甚至一度以为要死掉了。
“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的人,如果这么做,你会觉得是背叛祁云,可是人生在世,谁不为自己活一次?正如你所说,在这深宫中一辈子,到时候永无出头之日,而告诉我祁云的玉玺在何处,没人知道是你说的,到时候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施袅袅额头渗出冷汗,她有些动心,虽然一直在皇太后身边衣食无忧,但是毕竟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其中的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先回去,不急于一时做决定,就算你不知道玉玺的位置,也无妨,就当今日的谈话没有发生过,不要把我们想成凶神恶煞,生而为人谁都不容易,你的处境我自然也明白。”
施袅袅站起身,她看向万羽芊,施礼告退。
她走得极慢,似乎心事重重,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就回转身说道:“娘娘真的可保我全身而退?”
万羽芊眼睛一亮,知道此事有门,于是道:“放心,保你全身而退。”
“当真没有骗我?我别的不求,什么荣华富贵,锦衣美食,于我来说都是过境云烟,我只想要自由。”
“我答应你。”
“不可欺骗反悔。”
“疯疯癫癫的万羽芊,你信不过?”
施袅袅笑了:“疯疯癫癫的王妃,不顾世俗,每做一件事都让我打心眼里敬佩。”
“是吧,所以信得过的。”
“玉玺不在祁云的床榻之下,被他藏在了御花园正中那个狮子兽的下面。”
万羽芊没想到好好的玉玺,会藏在那里,忍不住问道:“他每天审阅奏折,怎么盖玉玺的,难不成每次用完都要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