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陆清凌陷入两难的境地,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祁云乖乖的把解药交出来。
知道这种紧要关头,祁云定然会拼个鱼死网破,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咬紧了牙关,无论说什么都不肯把解药交出来。
一连几日万羽芊都有些吃不下去饭,觉得浑身难受,虚弱无力,身上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一样让她坐卧不宁。
可是她这个人看上去并不一样,除了有些消瘦脸色的苍白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蹊跷之处,肤色正常,五脏六腑觉得也没有不适,除了人的难以褪去的高烧,和酸痛的关节之外一切如常。
万羽芊之初还能在空里走来走去散散步,让自己能够活络起来,不至于因为一直在房间里呆着而过于沉闷。
可是最近几日她觉得连起身都有些困难,浑身无力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整个人昏昏沉沉,高烧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陆清凌每日上朝,日理万机,处理着繁忙的公务,可是却又非常的担心。
他整个人,也跟着她一起憔悴,陆清凌心里忐忑不安,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恐怕便再无烦恼挽回。
尤其是今天早起的时候,万羽芊忽然拉着他的手问道:“你说如果我们在这里死去,醒来之后会是回到现实的社会,还是就这样告别世界了?”
陆清凌一听这话,顿时心里折腾一声,觉得非常的焦急猖狂,万羽芊能说出这样的话,她心中必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放心吧,只要你坚持,本王一定会想尽办法,也让你恢复如初。有我在,你可千万不要离开,不然留我一个人该有多凄凉可怕,你想一想,失去你我会如何的痛苦,不为自己就算为了我着想也要坚持下去,有那句话叫事在人为,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万羽芊松开他的时候催促到:“时间不早了,赶快去上朝吧,外面的事情处理好再来担心我,不然一旦边疆出了战事,你若带兵过去。没人能够照顾我了,对不对?所以该做什么事做什么事,不要因为我这里而耽搁,至少短时间,我不会就此一命呜呼的,这点可以放下心来。”
因为万羽芊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太好,只有一个芸芸在她身边服侍已经,照料不过来,陆清凌便把几个靠谱的宫女叫了过来,日夜的守在寝殿外,以免万羽芊这边生出什么意外。
他同样衣不解带睡在她的外面殿内,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刻跑到离间去查看。
陆清凌去上了朝,万羽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身的酸楚,她知道拖了十几日,如果有解药的话,早就会想到办法。
眼下她知道一天不如一天前程渺茫,似乎并没有解药可以来医治她。
她叫来了芸芸,让芸芸拿来了纸笔,然后便披着衣服坐了起来,缓缓的走到了桌边,提笔开始写字。
芸芸不解问道:“娘娘你在写什么?”
万羽芊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说道:“写一些心里话给皇上,有些东西不方便,你看你先出去吧,我写好了会叫你进来。”
芸芸转身就走,万羽芊又叫住她说道:“不管我写了什么,这件事情都不要跟皇上说。”
芸芸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同样经历了很多事情,一听万羽芊这话在联系她这几天的状态,顿时感觉到她真的不是在写简简单单的书写,分明就是在写遗书。
想要在自己死后交给陆清凌的,芸芸顿时神色一变,面露难色,眼中都是不舍却又是无可奈何。
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应了声,便匆匆的离开了。
芸芸很快就拿了纸笔过来,她看了一眼万羽芊,什么也没说,有些话即使不说,心中也知道。
她非常心疼万羽芊,知道这回她凶多吉少,不知道陆清凌能不能顺利的要到解药。
万羽芊知道芸芸在担心她,于是便笑着安抚道:“我没事,不要担心成这个样子,人都会死的,早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而且万一我真的死了,也不一定是死了。”
芸芸没明白她的意思,问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死了也不一定是真死?”
有那么一瞬间,万羽芊几乎脱口而出,把心里话说出来,她甚至有一丝幻想,也许有朝一日,她能够全身而退,就这样两眼一闭,再睁开双眼,就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到时候医生护士肯定守在病床边,对她说恭喜你苏醒,你沉睡了很久,可是还是出现奇迹了。
然后自己重新过上了平静幸福的生活,眼前这里的一切都像一场梦般消散殆尽。
可是她看着芸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即使跟芸芸说这些她也未必能理解,只会把自己当做失心疯,有些事情是说不通的。
更何况她转念一想,这样的情况几乎不会出现,几乎就是自己的奢望,既然很多人都穿到了这本书里,足可以说明当时地震的惨烈,几乎无人生还。
她若是死在这里,怕是就真的死了,再无回天之力。
退一万步讲,她若是能回去,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要对着那美丽的花花世界,每天都活在怀念陆清凌的日子里吗?
没有陆清凌,她还能好到哪里去?
万羽芊叹了一口气道:“我写一阵子,如果累了就喊你进来,在外面守着吧,不要担心。”
“好的娘娘,千万不要硬撑着,有什么事情放宽心,要相信皇上会想到办法的,他这个人聪明,应该会把解药拿回来。”
“我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替我去厨房熬药吧,霍夫人的草药还是有一定功效的,喝了她的草药,大概还能帮我续命。”
芸芸点点头,非常不放心地走了。
万羽芊小心翼翼地摊开眼前的纸笔,挽起袖子,开始摩墨,平时陆清凌不忙的时候,会给她在一旁磨墨,然后帮她加水,看着她画画。
如今他上朝不在身边,自己却要写这个生离死别的信笺。一时间顿时觉得格外的凄凉,可是转念一想,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就算她一个人先走,凭借陆清凌的才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应该会一直安好,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人,还会娶妻生子,圆满地过完一生。
反正人生就是这样,怎么过都是一辈子,她能来这里,遇到陆清凌,已经十分的幸运了,原本已经她的一生会很平淡,每天上班下班,看小说跟闺蜜逛街,就是幸福的一辈子。
可是谁又能料想到,竟然让她遇到了这样离奇挫折的人生,就算想也不敢想。
原本以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凄惨地度过余生,没想到竟然遇到了陆清凌,不但没有进行恶毒女配的剧情,还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可谓是母仪天下。
陆清凌对她很好,让她在这无依无靠的世界里,有了依靠。
原本惶恐的内心被他安抚,人也好好地被保护着。万羽芊想到这里,微微地扬起了嘴角,觉得非常幸福,虽然幸福短暂,可毕竟遇到过,也算知足。
于是她提笔写下了很多字,洋洋洒洒诉说着心境,她没有哭,觉得在这样幸福的时刻,不需要哭,她努力地回想着陆清凌的样子,直到眼前模糊。
就这样,万羽芊眼前一黑,手中的笔跌落到地面,她陷入了昏迷之中,什么也不知道了,最后的记忆是第一次见到陆清凌,他一身白衣站在河边的样子,宛若谪仙临时,翩翩然一副好模样。
芸芸等了很久,都没见万羽芊叫她,心里忽然觉得不对劲,试着在门口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她心里咯噔一声,立刻冲了进去,在看见眼前的情景之后,吓得失声大叫。
陆清凌正好下朝回来,一听见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眼见万羽芊嘴角流血,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气若游丝,顿时吓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谁都没有见过,曾经风光无限的陆清凌,竟然抱着万羽芊,不住地哭喊着她的名字。
万羽芊没有任何反应,跟死了一样,只有一口气在。
陆清凌立刻叫来了太医,可是太医来了也束手无策,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气什么也没说。
陆清凌也没有为难太医,这种情况下,已经无药可以,只有解药才能救她的命。
他将万羽芊托付给了端玉和芸芸,让周猛守在寝殿外,不许任何人靠近,以免再生出什么意外。
陆清凌直接去了死囚那里,见到祁云的那一刻,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
祁云面色惨白,头发凌乱,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帝王相,他看着陆清凌,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一丝喜悦,只是轻蔑地说道:“朕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让任何人成为你的软肋,到时候只能受制于人,再无翻身之时,你也是个废物,一个女人而已,人生匆匆,有人来有人走,就算她死了又能如何,值得你这番举动?要知道你这一跪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你不懂,人生在世难得知己伴侣,人生苦短,可以没有酒有肉,但是不能有爱人,不然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你跪在这是什么意思?”
“皇位给你,解药给我。”
“朕重新做了皇帝,你会死无全尸的,到时候就连万羽芊也保护不了。”
“留她安稳无忧,我随你处置,我要你亲口承诺。”
“好啊,那就咱们互换位置,你实现你的承诺,朕答应你,只要朕在,就不会动她一根指头,让她风光无限过一世。”
就这样,陆清凌叫来了人,祁云叫来了心腹太监,那太监以为隐秘,平时看上去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谁又能想到竟然是祁云的心腹,混迹在陆清凌的身边。
可是陆清凌丝毫不以为意,看着那心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交给了郑石。
陆清凌结果药瓶,打开闻了一下,倒在手心里一点,一抬脖子咽了下去。
等了很久,并没有任何异样。
祁云道:“放心,是解药,服下半个时辰就会痊愈。”
祁云和陆清凌就这样在牢房里等待,郑石心忧重重颇为担心地拿着药去了万羽芊那里,立刻喂了下去。
陆清凌心里没底,却还是遣退了周围的太监和侍卫。
死牢里只剩他和祁云,两个人相对无言,一时间都非常的沉默。
半晌,陆清凌才说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对于这皇位的争夺,都是算计好的?”
“难道不是,这天下有谁能抵御皇位的诱惑?”
“我,对皇位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自保,人生在世,并不是非要高高在上才能过一生。”
“胡说,若不是惦念着这皇权,你怎么会如此忠心耿耿守在朕的身边?”
“因为觉得皇上是明君,有皇上在,这天下无忧。”
“既然这样说来,为什么会篡权夺位?这样幼稚的说法还是不要欺骗朕了,朕了解你,若不是觊觎这皇位,又怎么会一直手握兵权而不交出来呢?”
“交出来之后就再无权势加身,到时候还不是成了手无寸铁的废人,怎么保护万羽芊?”
“万羽芊?又是万羽芊?为什么非要为了她复出一切,真不理解,她有什么好的?是不是把你的魂儿勾去了?她的确长得美,可是这天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朕以前赐你多少个,你都不屑一顾,看也不看,碰也不碰,为什么她如此特别?”
“你不懂。”
“你不说,朕怎么懂?”
“没必要跟你解释,如果她救过来,不要为难她,把她送出晋州,派人保护她,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完此生。”
“朕答应你,至少在朕的范围之内,许诺你,可是谁又能保证朕会在这皇位上坐稳?如果以后改朝换代,朕没办法继续履行承诺。”
陆清凌无奈冷笑:“圣上尽力就好,既然说了这话,怕是心里早就有所猜疑,你在这朝中最大的威胁,向来都不是我,而是四皇子齐栩。齐栩这个人非常的狡猾聪明,不要大意,如果可能的话,见到他一定别让他跑了,杀了他不留后患。”
祁云盯着陆清凌道:“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朕会心慈手软?”
“是,圣上最大的缺点就是有好善之心,总在关键的时刻心慈手软,虽说是四皇子给你下毒,导致你痛失江山,可是你却并非十分痛恨他,甚至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你相信手足情深,他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举动,我提醒你,不要再放过他,他早就不是昔日那个深明大义的齐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了?”
“你作为他的兄弟,难道真的没有察觉他这个人有所变化?”
“是有变化,跟以前判若两人,之前他为人忠厚正直,是人人称赞的忠义之士,如今……”
“如今眼里只有利益,让你觉得毛骨悚然,明明还是那个人,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他和以前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可是……”祁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脸上,冷冷道:“难道爱卿不是?”
一听这话,陆清凌笑了,他无所谓地看着祁云道:“哪里变了?我一直不是就这样?”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朕,跟你相处这么久,朕还是非常了解你的,你跟四皇子一样,性情都跟以前不同,外人看来不明显,可是在朕这却太过于显而易见,你们两个都是前后脚有所改变的,朕什么都知道,但是都不说,没必要不是?”
祁云见他笑而不语,立刻道:“是不是问也问不出来?还有,那个万羽芊是怎么回事?你真的当朕是傻子?朕早就调查得很清楚,她之前在秦阳县无恶不作,是个人人喊打的恶女,为什么现在却通情达理,跟以前判若两人?这些有没有一个很好的解释?”
“人心向善,是好事。”陆清凌自然不会跟他说出真相,有谁会相信?更何况也没有什么必要,那不成要跟祁云说,我们是穿越而来的,你们都是书中的人物?
太过于荒唐可笑,只是给自己增添麻烦。
两个人在短暂的时间里谈了很多,可是因为之前的嫌隙,谈不上交心,只是都各自防备着,谁都没有袒露真心。
一个时辰之后,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很慢,似乎很沉重,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郑石面色阴冷地走了进来。
他看向陆清凌,点了点头。
陆清凌猛地起身,问道:“怎么样?有效吗?”
“皇后娘娘不烧了,已经苏醒,正在喝粥。”
陆清凌问向祁云:“这解药会有多久的效果?会不会反复?不是障眼法?”
“无关是谁,都会有些自保的东西,这药需要一连服下三天,才算解毒,既然想要她有所好转,那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两天内,将剩余的两副药喝下去,她就好了,不然就会浑身滚烫,经脉尽断而死。”
“其他两副药在哪?”
“你先让晚云来,给我解毒。”
“给我解药,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办到。”
“朕不相信你。”
万羽芊自从陷入深深的昏迷之后,便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四处都是黑暗,周围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在漫长无尽的黑夜中到处的游走。
她在梦中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寄,不知道是现实世界还是穿越到了这可怕的书中,整个人浑浑噩噩不知去向。
周围冷清的可怕,没有任何一丝光亮,她走在荒野上,只有天上的星星照下来的光,隐隐约约的映在身上,才能让她勉强的看清四周的景象。
不仅看不清四周的景象,周围还一片寂静,仿佛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让她觉得又孤独又害怕。
身边传来一阵阵的寒冷,让她有些不寒而栗,这种无助估计带来的窒息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万羽芊觉得这样的时间空间都非常的可怕,她努力的想让自己醒来,可是无论如何却都挣扎的没有结果。
她是清醒的,可是却瞪大了眼睛,在这极其不真实的空间里,慌不择路到处的游走,想要找到这里的出口。
这里仿佛一个大大的迷宫,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可是她大声的呼喊却没有人来回应,仿佛这是一个死胡同,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之中。
万羽芊越发的清醒,一时间也搞不懂自己从身处何处,如果说这里是显示自己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可若是说这里是穿越过的书中,那么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尤其是陆清凌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所有的景色空旷并没有具体的形状,他看上去非常的熟悉,但是又有无尽的陌生感传来,让她坐立不安。
就这样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漫无目的的游走着,万羽芊越来越绝望,越来越觉得哀伤,如果这一切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她是否被困在了这个可怕的平行空间中。
倘若一辈子都有一个人这样,那岂不是上天入地都无门了。
她本来非常的慌张,可是越往前走的越便冷静下来知道,就算着急也没有办法,不管是梦境也好,或者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也好。
她都陷入了困境,而且看上去这种困境并不能够轻易的逃脱,这跟她用不用力气想不想办法没有关系。
还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万羽芊看着四周漆黑的一片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种黑不仅仅是因为颜色,而是因为只有他孤身一人。
这里黑的没有一丝色彩,就像一个巨大的箱子,将她包裹在其中,她不得解脱,又找不到出路。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超过了一天的时间,她走的累了,便坐在地上休息够了,便要继续的向前摸索。
眼前的景色会不时的发生变化,就像在看科幻片一样,格外的不真实,走了这么久她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很冷。
万羽芊开始跟自己说话,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不断的提醒自己,也许这只是一场幻境,她忽然想起之前,在现实世界中也曾经有一次,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全城大停电。
路过的地方非常的僻静,不见人烟,开到那里突然边没有油,她被迫无奈下了车,也是这样非常陌生的环境,乡下也没有一丝的光亮,让她觉得跟那天相比起来如身临其境。
就这样她一个人光着脚不停的向前走,脑海里的记忆一件一件的出现,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没办法从眼前的场景中逃离出去。
仿佛这是一场难以逃脱的梦魇,将她牢牢的困住。
她心里非常的害怕,可是又无可奈何,她不停的呼唤着陆清凌的名字,希望他能够突然出现,将她从这无尽的黑暗中拯救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抬起头看着四周,依然是无尽的黑暗,只有天上闪闪发亮的星星能够带来一丝光亮。
而这种光亮却是微弱不可查的,让人又觉得无比的绝望,仿佛没喘一口气都像吸尽最后一起口气一般。
她没有任何一丝困意,非常的精神,原本酸痛的骨头,此时此刻也不觉得难受。
她叹气却又无可奈何,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一般,非常非常的漫长。
在这种绝望的环境下,她突然觉得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丝光亮,那种过于光亮,非常的暗淡,可是却有别于天上星星的光芒的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也变得越来越亮。
她猛地打了一个机灵,耳边响起了一个巨大的声音,有人在呼唤她说道:“皇后娘娘你醒一醒。”
所有的黑暗在瞬间消散殆尽,万羽芊猛的睁开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不顾一切的坐起了身,她浑身冒着冷汗,两眼无神,像疯了一样惊恐的打亮着四周。
芸芸在她身边,赶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说道:“娘娘你别怕,是我是我在这呢,你现在非常的安全。是不是做噩梦了?你一连昏睡了好些天,现在醒过来觉得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都跟我说。”
万羽芊目光呆滞,一时半会儿大脑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之前的那场黑暗之旅仿佛是一场黑暗的噩梦,就算现在醒来却犹如亲身体验一般格外的清楚。
过了好半晌,她才缓缓的扭头看向芸芸低声的问道:“我怎么了?”
芸芸连忙说道:“你昏迷了好些天,差一点就没命了,还好姑爷让人送来了解药,很快见效,只不过精神头一直不好,像是做了噩梦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手脚冰凉。”
万雨芊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前的景象好像并不是在皇宫中,而是在一间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房间里。
虽然也是精美的雕花门窗,但是跟皇宫比起来相差甚远,看上去极为的普通。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到。
“陆清凌在哪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为什么没有在皇宫中?你快点跟我说实话。”
万羽芊非常的聪明,虽然大脑暂时转不过来,有很多东西她都忘记了,但是她不傻,她努力的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想起一桩,心里便猛地咯噔一下。
她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也知道陆清凌将祁云囚禁起来,可是为什么会拿到解药?
祁云怎么会想到低头,联想到此时此刻身处的环境她立刻猜到了几分,但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过于可怕,她不敢相信,于是便大声的问向芸芸。
芸芸犹豫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她赶忙岔开话题说道:“你刚醒过来甚至虚弱不要想太多,王爷那边一切都安好,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他最近有些繁忙,带着兵出城了,等他回来就会第一时间的过来看你,当务之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能让自己陷入绝境,这样大家都会担心的。”
万羽芊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她怎么能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陆清凌怎么会在她中毒严重的时候突然带兵出城,谁能够命令他?这话中分明就有很多的漏洞,在欺瞒此时此刻,头脑并不清醒的她。
芸芸起身借口要出门端水,万羽芊抓住她一把,将她摁在一边,歇斯底里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陆清凌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在这他却不在我的身边,他是不是用自己去交换了?”
芸芸有些害怕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如此坚持,万羽芊此时此刻瞪大了眼睛跟疯了一样一脸的狰狞。
她因为昏迷很久,浑身并没有什么力气,现在也满头大汗,一双消瘦的手抓在了芸芸的手腕上,用力的握着她。
“娘娘你别激动,姑爷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事情。”
“一切都好,为什么突然改口叫他姑爷?之前不是已经称呼他为皇上了吗?如果你敢骗我,我竟然不会饶过你。”万羽芊再次大声的逼问道:“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芸芸还是摇头铁了心的不肯说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万羽芊眼见从她这里套不出什么话来便有些绝望。
她不管不顾,连鞋也顾不上穿,下了床榻一脚踢开,房门便冲了出去。
芸芸起身,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她在万羽芊身后大声的喊道:“当心着凉,千万不要这样出去穿件衣服啊,娘娘。”
随着大门的踢开,一股寒风瞬间便涌进了房间,万羽芊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被寒冷的北风瞬间打透。
眼前哪里是什么皇宫,此时此刻是漫天的白雪和无尽的荒原,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偌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到处是废弃的房屋,看上去格外的凄凉。
说话的功夫芸芸已经走了过去,她穿了一件大氅披在万羽芊的身上,在她身后地上的说道:“没想到你性子这么急,刚醒过来就着急去见姑爷,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既然你见到了,那也没有什么可以瞒的了,我们现在不见晋州城,我们在西凉。”
西凉?万羽芊口中喃喃地说着这两个字半天才回过神来着,刺骨的冷风如同刀子一样凛冽,吹在脸上身子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浑身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娘娘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情回屋跟我慢慢讲来,你放心,所有人都很好,都没有性命之忧。”
万羽芊之前一直生活在江南,冬天的时候也曾经跟旅行团到过北方。
去过如此寒冷的地方旅游,当时非常的开心,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见到了在南方不常见到的白雪,还有美丽的冰雪大世界。
这种冰冷刺骨的印象她一直很深,无论如何都忘不掉而眼前的景色,一下子强大的记忆,拉回到了那个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那大概是三四年以前的事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记忆却非常的深刻。
眼前一下子出现同样的场景,她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完全的超乎了她的想象。
浑身冰冷刺骨,这种体验非常的不好受,她打着哆嗦,缓缓的将门从外面关上。
她转过身子走到了房间里奔向芸芸:“我现在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每一字每一句都详细的说给我听。”
芸芸叹了一口气,一咬牙心一横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瞒的了娘娘,坐下来听我详细的说清楚,万一有承受不住的地方,也免得摔倒在地伤了身子。”
万羽芊倒是没有跟她唱反调,她舔了点头,苦笑着走到了床榻边,重新坐了下来。
她目光有些飘忽,看着窗外的雪景,一时间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跟随旅行团到北方游玩。
其实也是这样的荒凉之地,可是却因为没有经过开发而备受关注,这样原始的雪景是许多人可遇不可求的梦想,而如今却成了令人绝望的地方。
她缓缓的扭头看向芸芸,不知道多久没见芸芸竟然也消瘦了许多,芸芸此时此刻患上了普通的粗布衣服,一头青丝随意的挽在脑后,看上去十分的朴素,跟之前的打扮有着天壤之别。
“姑爷出事了,事到如今也瞒不住你,怕是再瞒下去,娘娘会闹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陆清凌到底怎么了?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是不是被我猜中了?我因为中了毒高烧不退,然后便昏迷了很久,在我快要奄奄一息没有救的时候,陆清凌至少青云头要解药,祁云始终不松口,陆清凌便用自己的皇位与他交换,然后成了阶下囚?”
芸芸没想到整个事情都被万羽芊猜到,她含着眼泪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姑爷为了救娘娘豁出去了,他去死牢中跪在了祁云的面前,请求他交出解药,用所有的身家性命跟他做交换,同时把这皇位归还给了他。”
“那他现在人在何处还在人世吗?”万羽芊声音颤抖的问出了这句话,一时间她心中也没底,不知道陆清凌是不是还活着。
还活着也许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可若是死了,不管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他们两个这辈子便再也见不到了。
“姑爷还活着,只不过他现在的处境非常的艰难。祁云重新拿回了王位,一时间非常的风光,当时所有的老臣们纷纷的再次拥护他,说尽了王爷的坏话。”
“他们纷纷上书要求将姑爷拉到午门斩首,可是不知道为何祁云并没有这样做,反而留了姑爷一条命。”
“祁云有没有羞辱陆清凌,有没有折磨他,虐待他?是不是对他用刑了?陆清凌究竟在哪里?你如实的告诉我。”
“当日姑爷说把皇位交还给祁云是有条件的,就是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祁云答应他,保护好娘娘,让娘娘余生安稳无忧。”
万羽芊忽然提高了声音问道:“我在问你陆清凌在哪,他到底怎么样了?回答我。”
“现在没有人知道姑爷在哪里。都成了悬念,那天在死牢中他跟祁云一直相处了两天两夜,直到解药见效姑娘退烧,他就再也没有回来,祁云连夜恢复了皇位,然后将驻守在城外的三万精兵悉数收编。”
“那风灵子将军可有遭遇不测?”
“风灵子将军消失了,连同王将军他们一夜之间都出现了踪影,不知去向。”
“那郑石和周猛呢?他们两个人可还活着?”
芸芸点了点头说活:“只不过都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现在行动不便,他们也一同来到了这苦寒之地,等伤口好了之后,便留在娘娘身边照顾左右。”
原本刚知道,在这寒冷的环境之中时,万羽芊还颇为慌张,可是在听到这些不幸的消息之后,她渐渐的冷静下来。
她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两眼发直过了很久很久,才叹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地走到了窗子边。
此时此刻她心乱如麻,不知道陆清凌究竟在何处,他是否安好。
甚至开始想着,如果此时陆清凌已经不在了,他该如何度过这后半生。
这样天寒地冻的环境她并不害怕,可是一想到这世界上只剩她孤苦伶仃的,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格外的思念陆清凌。
“这里是西凉什么地方?可有人跟着我们,如果我想离开这里,会不会有人阻拦?”
芸芸迟疑了一下,说到:“一路之上都有人押送着我们,祁云派了百多人的队伍,一路上跟在后面不时的上来催促。”
“那这里是什么?一个废弃的院子吗?”
“一年四季都非常的寒冷,四周经常有野兽出没,如果出去的话要成群结伴,而且这里粮食缺乏,他们经常需要出去打猎,采鲜野果和野兽回来才能勉强度日。”
“陆清凌不是在祁云面前说要保我余生衣食无忧,为什么会把我送到这种苦寒之地,是他食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