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正是杨国公的独子杨禄,年少才俊,这是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人物。
只不过他常年驻守西凉,平时不在京中。
不知为何,近日祁云忽然召他回京。
“慈心身子养得怎么样了?伤口可否长好?”杨禄头也没抬,执笔回复着公文。
“回公子,小姐身子恢复得很好,丰润了些许,脸色也红润了许多,都亏了您宅心仁厚,悲天悯人……”
“行了,别来这套,休养安眠的药可以让太医停了,是时候该让她清醒清醒了。”
“太医说她本无大碍,只是因为小千的死受了惊吓。”
杨禄阴沉不语,径直向后园走去。
慈心醒来之时,杨禄已经在床边坐了半天,老仆李山将所有贴身服侍的下人都遣到了门外候着,寝殿中只剩二人。
“醒了吗?”杨禄轻声问道。
慈心猛然坐起身,迷茫地向四周扫视着,目光最终落到了杨禄脸上,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没多久便忆起了一切。
“我还在这……还怎么在这……”她向后缩了缩身子,皱眉低声自语道,“真是疯了!”
“我睡了多久?”
“什么?”杨禄没听清,不解问道。
“你叫什么?”慈心叹了口气,微微地直起了身子。
“我?”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的问他名字,杨禄一怔,遂也答道:“你不记得我?我是杨禄。”
“杨禄……”慈心轻声念了一边他的名字,苦笑道:“闹了半天,我还是困在杨国公府,你是他儿子杨禄。”
杨禄没有回答,且摇了摇头。
慈心顿时明了,勉强的笑了笑:“我想得太简单,你与那老贼也不过是一丘之貉,这么对我,是要遭报应的。”
杨禄见她一脸落寞,心里隐约担忧怕她再想着自尽。
冷声警告道:“既然事已至此,你不必多想,父亲那里我已有交代,安心在府中养身子便是,我自是不会亏待于你,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随她们吧,日后我当替你寻得一户好人家嫁了,保你衣食无忧。”
“为什么要帮我?”慈心扶着床边勉强的站起身,朝着门口缓缓走去。
杨禄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一震,起身也跟了上去。
这寝殿之中,但凡能威胁到性命的摆设物品,早已经吩咐人全部撤了,慈心绝无可能再在一干人面前试图寻短见。
他刚绕过屏风,却见慈心出乎意料的停在门口,大殿原本开着的门,被她关在了身后。
她靠在门上,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刻意伪装,不再矫揉造作,此时此刻,她做了自己,她是慈心。
她对着杨禄苦笑:“有些话,我对你讲,信不信由你。”
杨禄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点头不语。
“我的本名叫慈心,我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只是一次进京游玩,就被你父亲那老色狼抓了来,受尽屈辱,逃不出去,如今他对我心生厌恶,把我关在这里,而我不求别的,只求能离开杨国公府,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杨禄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他点头示意慈心继续说下去。
“我这身体弱得很,只有这张脸尚且能看,又因为这张惹祸的脸,害我受此屈辱。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我不属于这里,而死,才是我回去的唯一办法,杨禄,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阻拦我。”
慈心对着杨禄,缓缓的跪了下去。
杨禄面色如常,看不到一丝情绪的起伏,慈心望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寻找到些什么,可惜,除了一如既往的清澈,再无其他。
沉默半响,杨禄走上前扶起她,声音凉凉道:“好生休养吧,此话莫要再对旁人说起,不然我也难办。”
慈心原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会昏倒,然而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脆弱,心揪在一起撕心裂肺的疼,思绪更是清醒得要命。
她狠命的捂住了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痛到至极,脑子愈加清醒的厉害,慈心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勉强稳了稳心神抬头问杨禄:“尽管如此,一月也好,一年也罢,我终归是不属于这里的,你要困着我到什么时候?”
杨禄淡淡一笑,话语中寒意难掩:“我说过,你要是死了,我就要她们全部给你陪葬,你若是觉得不甘心,那再加上你一族上上下下数百人陪你一起下地狱,作何打算你自己决定,从今往后你我若再从你口中听到一个死字,听一次,我就杀一人。”
“你个畜生,跟那老贼有何区别?”
“受不受由你,既然如此,认命吧。”
慈心闻言冷冷道:“总有一天,无需我费丝毫力气,你定会亲自动手杀我。”
她狠狠甩开杨禄,一脚踢开大门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杨禄神色一凛,慈心的话他听得不是甚懂,却也无从深思,第一次,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
守在门外的李山不敢多言,里面的交谈他只听得最后一句,却也只能装作什么也听不到,为人仆从的规矩他最清楚不过。
慈心大步走了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刚要上前阻拦,却见杨禄在身后示意他莫管闲事,索性退了下来。
“站住!容不得你如此放肆,你想去哪?”杨禄轻斥道。
慈心顿住脚步,回头浅笑不屑道:“公子,你是在叫我?看我不顺眼,你可以杀了我啊,来啊。”
眸中怒意一闪即过,杨禄不作答,冷冷地盯着她看。
“怎么,连杀我也不敢?”慈心蔑视哼笑:“你也不过如此。”
杨禄嘴角忽而微微勾起,清冷笑道:“慈心,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我就告诉你,倘若再动半分寻死念头,我第一个就斩了你青梅竹马的男人?”
慈心霎时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看来是真忘了。”杨禄道:“你真当国公府的人是废物?你来自哪里,家里何人,全都在父亲的掌握之中。”
“为什么要逼我?放我一条生路不好吗?”
慈心面色苍白,眼前一黑几欲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