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羽芊昏了过去,再也无暇顾及眼前究竟是何人。
虽然春日渐暖,但是天气依然很凉,天边刚泛起鱼白色,周猛就看见陆清凌一身便装出门了。
平时陆清凌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周猛,多年来两个人已经形成足够的默契。
今日陆清凌行色匆匆,没顾得上看周猛一眼。
“王爷去哪?”他不放心地问道。
“出城,不用跟着。”
一听到出城,周猛便猜到了他此行目的。
以往追随陆清凌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兄弟不止周猛一个。
只不过这群人平时都驻扎在城外要塞,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在片刻集结成一支最强的精锐队伍。
陆清凌说出城,那必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游山玩水去散心,八成搬救兵去了。
周猛有些不放心。
昨天陆清凌从大理寺回来,便有些心神不宁。
要知道就连在沙场上面临生死关头,陆清凌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而因为万羽芊被抓,瑾姑娘暴毙,陆清凌竟然一反常态有些分神。
他一整天水米未进,踏入书房便未曾出来。
房内灯火袅袅,火焰跳跃犹如游魂般映在了窗户纸上。
王府正中不断传来杜夫人绝望哭喊的声音,唢呐声响起让人肝肠寸断。
半天光景过去,陆清凌带了两个年轻人回来。
他们看上去跟周猛的年岁相仿,一个高大魁梧,膀大腰圆很有气势。
另一个人身姿娇小杨柳细腰,很明显是女扮男装。
高大威猛的男人叫许西州,女扮男装的那位叫风灵子。
两人曾随陆清凌征战沙场,是信得过的生死盟友。
许西州和风灵子向来配合十分默契,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洞察能力异于常人。
风灵子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陆清凌了,她打量了陆清凌几眼,问道:“老陆,什么人能让你牵肠挂肚成这个样子,你看看你胡茬都冒出来。”
陆清凌下意识摸了一下嘴边的胡茬,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说道:“就你话多,让你过来查案而已,不要东扯西扯说些没有用的。”
“不是,你没觉得这样不妥吗?”
“有何不妥?”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左右情绪,如果有人知道这一点,加以利用,那么陆清凌你就成了任人宰割,处处是把柄的废物。”
“放肆,别乱说话。”许西州警告风灵子。
陆清凌目光凌厉,像一把刀子似的,落在风灵子脸上。
“所以昨日大理寺来人带走了万羽芊,本王并未加阻拦。”
“那王爷也是自私极了,冷血无情竟然可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带走,而无动于衷。”
风灵子伶牙俐齿,站在陆清凌面前肆无忌惮地嘲讽。
陆清凌俊眉微蹙,冷笑道:“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合着本王里外不是人?还有,本王对她无意,用不着你蒙眼拉郎配。”
“是吗?既然不在意,那就交给大理寺处理好了,相信大理寺卿可以还她清白,你没必要亲自去营中找我们帮忙。”
风灵子理直气壮毫无惧色,完全没把陆清凌当高高在上的王爷看待。
周猛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轻咳了一声打断风灵子:“别气王爷了,王爷昨日水米未进,也不容易。”
“我只是在提醒他,不要在外人面前暴露情绪,置身事外才不会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如今祁云一直忧患王爷手握兵权,苦等机会问罪,如果因为这件事落了把柄,不但那姑娘生死难料,这王府上下数十口都会惨遭不测。”
周猛恍然大悟:“所以昨日王爷任由他们带走万姑娘,是万不得已。”
陆清凌否认:“本王绝不偏袒任何人,在查出真凶之前,谁也不会相信,如果万羽芊无辜,那我定会代她讨回公道,如果她罪大恶极,那……”
“那能怎样?你舍得吗?就知道嘴硬,大理寺用刑什么样你又不是没看到,真睡得着吗?”风灵子哼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厢房。
陆清凌看着她的背影,小声嘀咕:“怎么舍不得?”言语间忽然没了底气:“我哪里还睡得着?”
短暂的休息之后,许西州和风灵子就把整个新王府转了个遍。
因为瑾姑娘停灵在王府中,鼓声唢呐凄厉骇人,格外的嘈杂不堪。
风灵子围着灵堂里外里走了几圈,又穿着孝衫冒充下人进去上香,更是趁人不备打开棺材盖子,往里面瞄了一眼。
她刚想伸手摸一下瑾姑娘,外面就回来人了。
门口的许西州跟她对视一眼,风灵子胸有成竹地摇了摇头。
一炷香之后,两个人趁人不备闪身进了陆清凌的书房中。
风灵子开门见山道:“我们俩的一致意见就是认为你的那位心肝小宝贝没有说谎,她没有害人。问题不在她的身上。”
风能子欲言又止,许西州道:“如果我们两个查出真凶,王爷能做到不偏袒不包庇吗?”
“此话何意?别卖关子。”陆清凌眉头一皱,肃杀之意尽现。
“王府里一直有鬼,只是你不承认也不愿意深查,要不是为了这个姑娘,恐怕你还不愿意叫我们两个过来。”
风灵子一脸的高深莫测,她话到嘴边便不说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是许西州一直抱着剑站在那里听两个人说话,是不是皱皱眉。
随后,风灵子覆在陆清凌耳边嘀咕了几句,陆清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午夜十分,庭院中鬼哭狼嚎的声音仍然没断,几个丫鬟端着茶水走到灵堂。
众人口渴纷纷饮茶喝水,就连那杜夫人也累极了,一口气饮了两盏茶,才捂着胸口,呲牙咧嘴地坐在那里。
未几,众人昏昏欲睡。
乐师手中的唢呐跌落在地,人也随之瘫倒在一旁,杜夫人打了个哈欠,刚扭头对丫鬟说道:“我要睡一下。”
然后便轰的一声昏了过去。
眼看着所有人都没了声响,风灵子才叉着腰走了出来。许西州跟在她后面,手中拎了个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有几枚银针,一条红线,外加几块软黑了吧唧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