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开病房门时,玻璃碎片扎进手背。
宋清的手悬在呼吸机按钮上方,指尖泛青。
她身后的推车上摆着翡翠瓶,瓶身沾着和地库一样的粉——刚才地库里沈逸虚影胸口的血,原来来自这瓶里的毒。
但更刺眼的是呼吸机管路。
透明软管从沈逸鼻腔延伸出去,末端竟扎进床头的水晶骷髅头里。
骷髅眼窝里嵌着红宝石,正随着沈逸的呼吸明灭,像两团烧不尽的鬼火。
“齐小姐。”
男声从门后传来。
我转身,陈国栋倚着墙,金丝眼镜反着光,手里攥着条骷髅项链——和水晶头雕的纹路一模一样。
“母亲等这刻三十年了。”他推眼镜,“双生灵魂契约需要活祭品,沈逸是引子,而你...”他目光扫过我左手小指的月牙胎记,“是激活永生阵的钥匙。”
我指甲掐进槐木斧柄。
婚戒卡在猫爪印里,硌得生疼——这是沈逸当猫时,趁我睡着在木头上抓的记号。
“那他呢?”我点头指病床上的沈逸。
他脸色白得像纸,喉结动了动,像在说什么,可呼吸机的声音太吵。
“他?”陈国栋笑了,“沈家养大的棋子而已。
当年林月华签双生契约时,同时把孤儿院卖给陈雪——“他顿了顿,”包括两个襁褓里的男婴。“
倒计时在耳朵里炸响:00:30。
我举起斧头。
水晶骷髅头在眼前放大,红宝石的光刺得人发晕。
宋清尖叫着扑过来,被我用手肘顶开,她撞翻治疗车,翡翠瓶滚到床底,粉末撒了一地。
“砰!”
斧头劈进水晶。
脆响里,骷髅头裂开蛛网纹,金色光柱“轰”地窜上天花板。
病房墙皮簌簌掉落。
露出墙里嵌着的羊皮卷轴——沈氏百年契约史。
1999年6月12日那页最显眼,林月华的签名下,“双生灵魂契约”和“孤儿院转让协议”并排躺着,红印重叠成个扭曲的蝴蝶。
“契约反噬需要的是...”沈逸的声音从光柱里传来,他的灵魂体浮在光中,右手捂着左肩——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红印,和我小指的胎记分毫不差。
我突然想起上周帮沈氏做的广告策划。
客户要“最痛的反转”,我熬了三夜改方案:把“背叛”变成“双向救赎”,用伤疤当定情信物。
“广告策划里最痛的反转!”我扯下婚戒,按进斧柄的猫爪印。
金属嵌进木头的瞬间,斧身泛起暖光,“如果双生灵魂必须绑定——”我抓起地上的翡翠粉,撒向墙上的契约卷轴,“那就让沈氏所有股权当载体!”
陈国栋的骷髅项链“咔”地裂开。
掉出张照片——穿背带裤的小沈逸,被个女人抱在怀里,背景是孤儿院的老槐树。
“你!”他瞪圆眼睛,“你怎么知道陈雪用股权锁死契约?”
光柱里突然冒出林月华的幻影。
她穿着和地库里一样的旗袍,鬓角的珍珠晃得人眼酸:“齐冉你终于明白,左手系带不是仪式而是...”她指尖点向我左手,“是胎记对应的命门。”
槐木斧“咔”地轻响。
我低头,斧身正在融化,变成张血色婚书——是地库里被风吹散的那张。
上面的契约文字在倒转,“永生”二字裂成碎片,飘向沈逸的灵魂体。
倒计时归零的“滴”声响起。
沈逸的虚影“轰”地落回病床。
他睁开眼,西装“刺啦”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红婚服——是我上周偷摸塞进行李箱的,说“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换我摆烂。”他哑着嗓子笑,抬手摸我脸,指腹蹭过我手背上的玻璃渣,“永远被你统治。”
窗外突然炸响张经理的咆哮:“齐助理!
沈总说婚礼请柬要...“他声音顿了顿,”啊?
沈总醒了?
那方案还改吗?“
我低头,沈逸锁骨处有道月牙形的烙印,和我小指的胎记严丝合缝。
我凑过去亲了亲,他脖颈瞬间红到耳尖。
翡翠光芒从地库里涌上来,吞没墙上最后半页股权文件。
宋清缩在墙角发抖,陈国栋的骷髅项链碎成渣,露出里面泛黄的孤儿院收养证明——他名字栏写着“陈雪之子”,而另一张被压在底下的,是沈逸的。
“所以当年...”我摸着沈逸的脸,“你当猫时总往我左手钻,是因为...”
“因为这里。”他握住我左手,把婚戒重新套回去,“要提前标记命门。”
监护仪的心跳声连成一片。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沈逸婚服的金线绣纹上,也照在我和他交叠的左手上——两个月牙印,在光里融成个圆。
张经理的电话又响了。
沈逸勾着我脖子,把手机贴到我耳边:“说。”
“请柬不改了。”我对着手机笑,“加句备注:主桌留两个位置,给1999年孤儿院后墙那棵老槐树下,走散的两个小傻子。”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炸出张经理的哭腔:“齐助理您早说啊!
我都印了八百份’霸道总裁追妻路‘了!“
沈逸低头吻我发顶。
窗外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响,和1999年那个雨夜一样。
但这次,风里飘的不是冷雨,是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婚服金线的暖,把所有的痛都焐化了。
“以后换我摆烂。”他在我耳边重复,“但追妻路,得走一辈子。”
我踮脚咬他下巴。
监护仪的心跳声突然飙高,宋清在墙角小声说“病人需要休息”,被沈逸瞪了眼,缩成团。
阳光里,婚书上的契约文字彻底消失。
只留下行小字,是沈逸的笔迹:
“齐冉,这次换我,当你一辈子的碰瓷猫。”